薇薇安倏然意识到了什么。
王国法律……是不是规定,平民不允许了解和学习和魔力有关的知识来着?
“诺诺、诺比尔……”薇薇安强撑着笑容看向诺比尔,“刚刚那些都是你教的吧?”
不对,怎么能想着把责任推给小孩!
没等诺比尔反应,薇薇安已然打消了这令人不齿的念头。她面色一正,以一副认真的姿态站在了爱尔奇拉和诺比尔中间。
“咳咳,先等一下——”
“有人会信是你教的吗?”诺比尔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
被打断施法的薇薇安恶狠狠地瞪了诺比尔一眼。若是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如此做,也许真能将这半大不大的少年吓得退缩,可惜薇薇安此刻的身躯却是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连瞪人都像极了撒娇。
“噗……”
薇薇安循声看去,爱尔奇拉已然收敛了神情,一副冷艳淡然的模样。
呜——
气到想要跺脚的薇薇安用尽成年人的优越感才成功压下心头对诺比尔的火气。
她重新开口:“我刚刚忽然想到一件事,王国是不允许平民学习并掌握魔法相关知识的,所以诺比尔,你不要往外说教了爱尔奇拉魔法这件事,爱尔奇拉也不要在别人面前用魔法。”
诺比尔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你个大头鬼啦!这个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谁都不可以说,安也不行,懂吗?”
爱尔奇拉薇薇安倒是不担心,但就怕诺比尔这个叛逆期的破孩搞事情。
如果真的捅出去,他倒是不会有什么事,毕竟这里基本就是他们家说了算,但爱尔奇拉就危险了。
薇薇安可没忘,梅尔顿在晚饭的时候是怎么针对爱尔奇拉的。
“……知道了。”
诺比尔有些不满:“怎么感觉你一副觉得我很蠢的样子?”
“哪有。”薇薇安松了口气,“我觉得你挺聪明的,我下跳棋一次都赢不过你。”
爱尔奇拉也站起了身。她走到门边,向薇薇安笑了笑。
“那我就先走了。”
“天黑了,你走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今晚在我们这里住怎么样?”
“还是不了。”
爱尔奇拉关上房门,轻轻呼出一口气。
竟然还吃了顿饭。
她深红色的眸子逐渐敛合。再次睁开时,其中的色彩变得鲜艳了许多。
整理了一下腰间的挎包,爱尔奇拉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该走了。
溺蓝家的小姐,和菲尔斯家的少爷……无所谓。
至少解决了一个不重要但一直很让人困扰的问题。
她沿着半月型楼梯走下大厅。大厅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顶端的吊灯奢侈地亮着。
随着爱尔奇拉逐渐靠近门口,一股寒意也随之席卷了她的身体。她收紧了身上的披风,低着头走出了溺蓝家的大门。
“注意安全。”
耳边忽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爱尔奇拉回头看去,才发现巴尔格里又已经站在了迎客时所在的位置。
“你不应该说一些类似于‘恭迎您的下次到来’之类的话吗?”不知怎的,爱尔奇拉忽然也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巴尔格里沉默了几秒钟:“这里也不是饭店……”
“但也很好吃。”
爱尔奇拉靠在了身旁的立柱上:“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直到他们决定回去为止,至少还要两到三个小时。”巴尔格里补充了一句,“不是薇薇安小姐要求我这么做的,但比起给他们服务,我更习惯在这里站着吹吹风。”
“介意送我一程吗?用不了太久,路上还能说说话。”
“如果您需要的话。”
该说些什么呢?
爱尔奇拉走在两人间稍前的位置,只觉得这个晚上对她来说惬意极了。
“你们也来到这里一个月了,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吗?”
“这里的白天和夜晚都很亮。”
“是吗?”
爱尔奇拉看了一眼月亮。
此是月初末交际之时,月牙显出的部分并不大,但挥洒的月光也足以照亮白雪皑皑的极境。
“你应该不是贵族吧,怎么会知道那些东西的?”
“……我曾经的妻子是贵族,我读过一些她带回来的书,王国并不禁止这部分知识的分享。”
“其实,即使是王城,如果是在冬季下雪的日子,光线也会比夏天更亮。冰雪的表面会反射月光,白天的严重之时甚至会刺伤人的眼睛。”
“是有这样的后果,这里也一样。”
爱尔奇拉踢开了一块挡路的石头,看着它咕噜噜滚了下去。
“你原本是平民吗?”
“现在也是。贵族家的管家,也只是比一般的平民多了一层头衔罢了。”
“那你和你的妻子是怎么在一起的?她不是贵族么?”
喀嚓,喀嚓。
皮靴摩擦着坚硬的冻土,巴尔格里似乎在组织语言。
“她身上有病,没人相信她能活过十八岁,不过教堂的那些人是帮庸医。我们请了一位乡下有名的老医生来看,结果就好了很多,她直到前些年才去世。”
“你年纪很大?”
“我四十二岁了,她比我小几岁。”
巴尔格里回答了爱尔奇拉的问题,随即继续叙述了起来。
“那是她遇见我的原因。我父亲当时正好在教堂修理排水管道,我给他帮忙,结果就碰到她了。明明是病人,还到处乱跑。”
“她那时候挺讨厌的。头上缠着纱布,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我手中拿着工具,就问我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
“她说她是附魔师,我这样的工匠生下来就是给她打工的。”
“我没把她当回事,结果她还来劲了,偷偷跟着我找到了我家,威胁说要我好看。”
“然后她才意识到一件事,她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我的父亲就请她吃了晚饭,于是她就表示不会再计较我无视她的事了。我们都以为再过一会儿就会有卫兵找过来,但她的家人显然对她不是很重视。”
“用了多久?”
“整整三个星期。”
爱尔奇拉看向巴尔格里:“我现在应该笑吗?”
“随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