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仍在继续：
“……第三局还是输得太快，如果能缓一缓，慢下来打，可能也会好点。尤其是10比8那个局点……”
这条过道很暗，很长，安全出口尽头涌来略带湿润的风，她没打断他，只是听着，与他一起背包向外走。一点光线漫过来，暧昧昏黄将两只交叠的影子也虚化模糊，并肩映刻在墙壁上，摇摇晃晃。
她在那一刻偏头望过去，正好看见他下颌线清晰的侧脸。
采访时陈梦照顾小孩的情绪，面对镜头，包揽了全程发言。
而这次换他低着头，抿着嘴，安安静静地在旁听着她的总结。
自始至终，一句话没插。
离开备采区终于不再有记者，他们得以越过印满各色冠名商的广告牌顺畅走出场馆，手里还攥着颁奖时分发的黄色月季。
夜色初升，就在不远处，载运动员回酒店的面包车正等待着他们。
“想回去吗？”陈梦问。
樊振东还是闷闷不乐：“暂时不想。”
“我猜也是。”她笑笑，目光掠过不远处。
马路对面许多狭小店铺连绵参差，错落有致。釜山空气比北京好很多，城建却不算发达，经常出现这种一整条街挨挨挤挤全是饭店、或者日用品小店的景象。
现在走街越巷的比起行人，更多的是五彩斑斓的廉价彩灯，犁形电线杆歪歪扭扭地串起星群，点亮的那些韩文匾额，没有一个字他们看得懂。
“去逛逛？换换心情。”纵使如此她还是指指对面那些玻璃橱窗，“吴指导还说让我带着你呢，把咱们小胖整郁闷了哪行？”
他头还低着，眼神却自下而上巴巴地瞥她。这个角度，竟叫人看出几分可怜意味：
“可是我们俩不会韩文怎么办？”
“我知道一点点常用短句。”她自豪道，“连比划带蒙，总有办法。”
彼时韩流盛行，韩剧《听见你的声音》正在国内热播。在她那个年纪没有办法抗拒那些编织出来的梦幻爱情故事，看得多了，难免会说几句。
更何况，李钟硕真的很帅。
想到这里她愈发自信满满，甚至开始现场教学：
“比如你好，就是安宁哈塞哟。”
“安宁哈塞哟。”
樊振东认真跟读的样子，像极了正在乖乖上外语课的小学生。
“再比如谢谢，就是康撒哈密达。”
小孩一本正经重复：
“康撒哈密达。”
“再见就是……呃，啥来着？”她开始不确定自己的记忆，“凑什么吧？好像是凑哇嘿哟？”
“凑哇嘿……”
这次樊振东没有跟读完整。陈梦听见他的声音逐渐减弱：
“……真是吗？我怎么记得好像不是这句……”
他的耳廓泛起红色，很生硬地转移话题：“那要是去逛街的话，梦姐先把你包和花给我吧，我给放车上去。”
说完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也不管她什么反应，人直接一溜烟跑走。
“哎，你有韩币吗！”陈梦留在原地，双手拢成扩音器朝他大喊，“没有不用找了！我兜里有——”
“知道了——”
面包车那边遥遥传来他的声音，她想了想，打开手机，在搜索栏输入：“韩文 再见怎么说”，点击搜索。
再见（안녕히 계세요），音译：安宁兮开塞哟。
她皱眉，又输入“韩文 凑哇嘿哟是什么意思”，再回车。
那一刻身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回奔，然后渐近。夜空云海乘风，勾画出新月一盏，却仍旧没有手机屏幕的荧光明亮，明亮到足以映出她忽然爆红的脸颊。
国外网络信号不好，iPhone 5转着圈圈加载了半天，但并不影响搜索引擎首条的字体会加粗加黑，清晰地展示在结果的最顶端一行：
凑哇嘿哟（좋아해요），意为：我喜欢你。
4、
窗外开始下起雨。
这个位置视野高阔，雨幕里的步行街就在脚下，打磨良好的石砖路反射出灯红酒绿的冷光，人们行色匆匆撑开伞脊，世界浸润在潮湿里。
樊振东朝侍应生招手，要了杯热拿铁，额外加五克糖。周雨知道过不了多久，对方骨头关节的某些地方就会开始隐隐作痛。都是些沉疴旧伤，他也有，朱雨玲也有，陈梦也有。运动员在役时所摘取的每寸功迹荣耀都会化作勋章，终其余生烙印在身体之上。平日里生活工作并不会有任何感觉，只是偶尔像这种阴雨天气出现，才会提醒他们，究竟经历过与旁人怎样不同的一段过去。
乒乓球曾带给过他们极致快乐，也同样以痛回吻他们的肌肉与骨骼。得失喜乐都是礼物，惟有接受。
“其实我当时就反应过来了，那句韩文什么意思。”樊振东抽出筷子，用纸巾仔细地擦，“我妈也爱看韩剧，以前我过年回家，陪她看过几天。”
周雨剜一勺牛肉放进口中，还不错，炖得很软烂，红酒已经全部入味：“你觉得，陈梦当时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樊振东罕有地露出一副“我还不了解她？”的神情，“她只是记错了而已。”
直到这一刻，周雨才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么一点从前的影子。
谈及特定故人，沉重躯壳也注入鲜活。
“那你当时又在脸红什么？”周雨问。
“知不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控制是另一回事。”樊振东答得直接，“那时候我觉得，来日方长。”
他低头，搅动咖啡液。他的影子落入杯中，金属匙与杯壁边缘碰撞得叮当作响：
“更何况，那也不是我们最后一次配混双。”
TBC.ash老师我爱你，我太喜欢你写的胖梦现实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太鲜活了像在我脑子里放纪录片真是不舍得看完啊啊啊好想到60岁都还能看到ash老师更新，胖梦巴黎圆梦好，ash老师更新好上加好，好的不能再好，每次老师更新我都想把心全掏出来让老师知道我作为读者有多喜欢看你的文我相信评论区其他姐妹也是这样子，只是不善言辞啊啊啊啊既然这样那我多写点老师我爱你
真的太喜欢老师的文笔和剧情了，每次读老师的文章真的会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好像我就在他们的身边静静的观看他们的故事＼(`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