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如火球般炙烤着大地。
海瑟薇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抬头望向前方,看见一片苍茫绿野之中,似乎出现了一条她渴望已久的澄澈溪流。
她快步上前,伸手去够,才发现这不过是如海市蜃楼般的幻觉。
一旁的水手看出了叶莲娜此时的不对劲,急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海瑟薇船长,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海瑟薇倚靠着水手,拿过悬挂腰间的水壶,拧开盖子往嘴里倒了倒,却没尝到一滴水,这时她的眼中出现了一支略显棕色的手,递来另一支水壶。
她接过后猛灌下好几口,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随后向施以援手的主人谢道:
“谢谢,莎尼娅,我感觉好多了。”
被唤作莎尼娅的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女,她头戴着鸟类尾羽编织成的漂亮冠饰,饱满的脸颊上涂着条杠油彩,紧致的身材只用兽皮革作简单遮掩。
从她这身奇异的行头不难看出,少女并不与海瑟薇等人一样来自于大洋彼岸的英古里亚,她是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原住民。
在莎尼娅的身旁,还跟着几名与她同样穿着,手持长矛的女人,与海瑟薇以及一众水手的画风形成了鲜明对比,将这个十余人组成的探险队拆分成了两个部分。
前方由莎尼娅率领着部族中的健壮女子开辟灌木,带路引导,后方海瑟薇等人则紧随其后,进行探勘考察。
而此刻,无疑是后者拖慢了队伍前行的脚步。
莎尼娅拿回水壶,看着壶中快要见底的水,皱了皱眉头,用蹩脚的英古利亚语生涩说道:
“你们英咕噜人,脆弱,我们切洛基勇士,自己找黄金。”
水手们听到这话便不乐意了,生气地瞪了回去。
“我们可给你们部族提供了不少好处,别想一个人独占!”
“那就快跟上来。”
莎尼娅撇下一句,便不再理会水手,又回到了队伍的前头,水手们只好拖着沉重的躯干,艰难跟紧前方的步伐。
众人又在丛林中苦旅行军了好一会,所见到的仍然只有一望无际的热带树木,还要忍受蚊虫的叮咬与残酷的高温,终于有人率先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队伍又被迫停下修整,海瑟薇蹲到昏迷者的身旁,掐起她的人中,其他人相互借着水,然而却没人还有剩下的了。
一名情绪崩溃的水手把空水壶往地上用力一摔,骂骂咧咧道:
“我真是服了,什么狗屁黄金城,全都是骗人的!”
“我们身为文明世界来的人,竟然被这群没开化的土著耍了这么多天!”
“英咕噜人,给我放尊重点!”
听闻这句话,莎尼娅直接走到了那人的面前,声色俱厉地说道:
“传说不会骗人,是你们在拖后腿,才找不到!”
“我看是你们压根就没想找!你们就是想把我们骗到这种荒郊野岭,才好杀人越货吧!”
水手说着便伸出手想去掐莎尼娅的脖子,但却被莎尼娅反手擒拿住,一把提起领口。
其他部落女人虽然听不懂二人间在交流什么,但也看到对方已然动手,于是一齐亮出长矛,水手们也赶紧抽出配枪进行瞄准,俨然一副剑拔弩张的景象。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海瑟薇起身怒视着众人,接着又把目光放到那名最先挑起争端的水手身上,义正言辞道:
“莎尼娅和她部落的人民是我们的战友,怎么可能会想要害我们!”
“可是船长——”
“没有什么可是的!如果你们不相信黄金城的传说,那就自己回去好了,没必要还留在这陪我受苦!”
海瑟薇像是发了很大的火,水手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再说一句话。
但还是有人鼓起勇气,往来时的方向磨蹭了几步,见到有人这么做了,模仿的人就变得更多了,不一会海瑟薇身边就没剩下几名水手了。
海瑟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干脆挥了挥手,让愿意留下的几人驮起那个昏迷过去的船员,也先返回营地,只留她自己继续跟着部落人深入丛林。
重新上路后,莎尼娅别有深意地看了海瑟薇一眼,来到了海瑟薇的身边,与她并肩行走着。
“你和那些英咕噜人很不一样。”
“你是指哪一方面?”
一路上未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海瑟薇也闲下心来,与莎尼娅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聊着。
“你很信任我们。”
“那不然呢,我说过,你是我们的战友,算下来你还救过我的命。”
海瑟薇所指的是前不久在切洛基领浩大举行的剿匪运动,由于匪患肆虐,英古里亚人和部落民都饱受其害,于是联合起来一同御敌。
借着武器和地理上的优势,一些大的匪帮很快被剿灭干净,但还是有一些匪帮残党跑进了深山老林。
海瑟薇率人去追,却中了敌人的埋伏,险些丧生林中,好在莎尼娅和她的部落及时赶到,才能化险为夷。
海瑟薇本就对切洛基的原住民没什么偏见,经此一役,更对她们心生感激,她也一直在致力将切洛基殖民领打造成一个英古里亚人和原住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家园。
在她的设想里,对她们这些地处她乡的英古里亚人来说,这些异族兄弟反而比远在帝国的同胞更值得亲近。
她隐隐认为,新大陆的事情应该由新大陆的人民自己来管,英古里亚女皇也不配插手,但具体是为什么,却又想不通了,好像脑中还有一层薄薄的壁障未能打透。
“我的意思是,你很相信我们的传说。”
莎尼娅的话又将海瑟薇从思考中唤了回来,她耸了耸肩,对莎尼娅笑道:
“怎么,难道你和我的手下一样,开始怀疑所谓的黄金城了?”
“我们的传说从不骗人。”
莎尼娅摇头否认,又犹豫了一小会,才继续说道:“但是部落里没人真的见过。”
“那我们做第一批的见证者不就行了?”
海瑟薇乐观的态度让莎尼娅十分动容,她能感觉得出来,海瑟薇并不是那种视财如命的人,可为什么会对黄金城如此执着。
这种执着又令莎尼娅感到不安,她忧惧着海瑟薇是否会和其他英咕噜人一样,为了金子做出伤害部落的事。
她暗中握起了缠在腿间的匕首,又试探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英咕噜人会这么想找到黄金城?”
海瑟薇被莎尼娅英咕噜的口音逗得开怀大笑,用了好久才平复下来,眼中浮现出一抹柔情。
“我想,可能是为了报答另外一个英咕噜人吧。”
“哦?那是个什么样的英咕噜人?”
莎尼娅又在此刻追问,海瑟薇开始回想起那道念念不忘的身影。
她用尽此生学过最华美的词藻,想去描述出少年的美丽,但却始终达不到她心中的那份预期,只能干巴巴地向莎尼娅形容道:
“他,他呀,我没法讲。”
“但如果你有机会亲眼见到那个人,你就懂得我心里的想法了。”
莎尼娅将这个海瑟薇口中神秘的英咕噜人记下心来,不知不觉间,她们已来到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溪前。
干渴的女人们为庆祝找到新水源而欢呼,海瑟薇将手伸入溪水中,惊喜地发现这并不是海市蜃楼。
她赶紧捧起一口清凉的溪水饮下,喉咙里却像进了泥沙般难受,她又连声咳嗽起来。
“呸呸呸,这水里的是什么东西!”
她从牙齿上扣下几粒泥沙,放在手心端详,眼眸中突兀地闪现了一缕金色,海瑟薇张大了嘴巴,然后像是发疯一般摇起莎尼娅的身子。
“是金子!莎尼娅,是金子!”
“黄金城!我们要找到黄金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