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珍娜特地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信中约定好的冰淇淋店前,却发觉尤弥尔比她到的还早。
少年的手里捧着一大杯冰淇淋,正与橱窗里的店员小姐有说有笑地交流着。
望见尤弥尔身上绚烂无比的碎花裙,和那顶镶满珍珠的小圆帽,珍娜忽然就望而却步了。
她已遵循科雅的建议,想方设法地把自己打扮得尽量光鲜亮丽,可她能找出的最体面的一套衣服就是从军校领来的军装。
先前穿在身上倍感光荣的军装,此刻却显得毫无光彩,珍娜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先把军装脱下来,再好好检查一遍领口的汗渍有没有洗干净。
她默不作声地想要离开,但还是被尤弥尔眼尖发现了,尤弥尔向她挥舞着手臂,高兴大喊道:
“珍娜,快来,我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被这个引人注目的美少年引导着,汇聚到珍娜的身上,数十道目光同时袭来,带着羡慕与鄙夷。
珍娜顿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但还是硬着头皮迎难而上,来到了尤弥尔的身边。
“尤弥尔老师。”
“还叫老师?我的课代表,我们现在可没在上课。”
尤弥尔一只手插起细腰,动着小鼻子不悦道,珍娜又改口称呼:
“那···尤弥尔子爵?”
“叫我尤弥尔,或者亲爱的,你自己选!”
尤弥尔将小脸逼了上来,珍娜差一点就亲上了,她连忙退后,烧红着脸叫了声尤弥尔的名字,至于另外三个字的称呼,珍娜只能在心中补齐了。
“这才像样嘛,我们可是在约会呢。”
尤弥尔满意地点点头,又用小木棒舀起一大口冰淇淋。
“珍娜,你快尝尝这个!”
看着少年伸来的手,如果珍娜没看错的话,少年刚才就是用手里这根木棒服食冰淇淋的,上面半融化的液体中说不定还参杂着少年口中的涎液。
她慌乱地张开口,还未来得及说半句推辞的话,尤弥尔就飞快地将冰淇淋塞进了她的口中。
珍娜只感觉到一股甜蜜蜜的滋味在她的舌尖蔓延开来,直到木棒被她**得干干净净后,尤弥尔才又抽了回去。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虽然法嘉斯人很讨厌,但她们的法王发明出的甜品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嘛,你说对不对?”
珍娜木讷地点头,又看着尤弥尔张口含住了那根木棒。
木棒可才刚离开她的口腔,上面还留有她新鲜的体液呢!
珍娜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科雅所说的间接接吻,眼下发生的一幕对于她这样的初学者来说已然超纲了。
她的头上升腾起几股热气,急需再服下几口冰淇淋用来降温。
“不过这东西可不能吃太多,我们还要空出肚子享受接下来的大餐呢。”
尤弥尔说着就把手里的冰淇淋一丢,牵起珍娜的手小跑起来。
珍娜就像是个人偶般,被尤弥尔随意牵引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昨夜被科雅要求背下的各种注意事项,在此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道前方少年唯美的身影。
“珍娜,有本事就来追我呀。”
突然间,尤弥尔松开了手,笑盈盈地回头,珍娜的脸上也被染上了同样的笑容。
这是黄金大道上一幕十分和谐的景象,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欢声笑语中追逐打闹着,过往的行人纷纷避让,不忍心破坏掉这份美好。
“哈哈,你追不上我!”
“珍娜,再跑快点呀!”
清风拂面,珍娜感觉尤弥尔的身影与从未有如此近过,感觉她一伸手就能抓到,终于她攥住了尤弥尔的衣角,露齿笑道:
“尤弥尔,我抓到你了!”
“我们到了!”
尤弥尔转过身来,向珍娜展示起身后的建筑,珍娜抬头望去,这是一家金碧辉煌的餐厅,鎏金的装潢彰显着压人的贵气,门口宽敞的红毯一看就知道不是为她准备的。
珍娜攥着衣角的手不知怎么地就松开了。
尤弥尔又握住她的手心,领着她一起踩上红毯。
一进大门,侍从便恭顺地上前迎接道:
“欢迎,尤弥尔子爵,您预定的席间已经准备好了。”
珍娜左顾右盼地上了二楼,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窗户,能将对街黄金大道上的奢靡尽收眼底。
尤弥尔与侍从在一旁窃窃交谈着,珍娜有些坐立不安,便抽出桌上的菜谱,想用来打磨时间。
然而越往下翻阅,就越令珍娜感到触目惊心,这些菜品后面跟着的数字,完全超乎了她贫瘠的想象。
她记得昨晚科雅才和她说过,第一次和男士约会一定要主动买单,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就凭自己裤头里那几张拧巴的钱币,连这份菜谱上的一杯水都买不起。
她默默合上菜谱,想等尤弥尔一回来,就提出换家餐厅的想法,但她还没等来尤弥尔,却先等到了上菜的侍从。
等侍从打开餐盖,珍娜便一眼认出这是菜谱上最贵的几道,顷刻间手脚变得更迟缓了。
尤弥尔坐回到了珍娜的面前,似是看出了少女的局促,温声说道:
“别担心,我约你出来玩,怎么可能还会让你出钱呢?”
“尤弥尔子爵,这太昂贵了,我不值得——”
珍娜低迷地说着,却被尤弥尔捧住了手,出言打断道:
“没什么不值得的,给你当然是要最好的!”
“怎么?你还不享用,是想着我来亲自喂你吗?”
“不,不是……”
尤弥尔的打趣令珍娜打消了些许心理负担,她试着尝了一口,惊喜地发现,这些菜肴竟出奇地符合她的口味,接着便大快朵颐起来。
等吃到一半,珍娜才注意到前方的尤弥尔貌似一直没有动过刀叉。
“尤弥尔,你不吃吗?”
“我看着你吃就行了,而且我的菜还没来呢。”
珍娜又等了好久,到桌上的菜肴都要被她消灭干净了,侍从才堪堪端着一壶汤放到尤弥尔的面前。
珍娜探头地往汤中瞧了瞧,想看看尤弥尔的喜好,却见壶中的汤像清水一般寡淡,只熬煮着一根通体雪白的牛骨头。
这能好吃吗?
生活的常识告诉珍娜这壶汤不可能有什么味道,但尤弥尔却吃得很专注。
珍娜不太理解,这莫非是什么贵族眼中的高级料理?
“珍娜,你想尝尝看吗?”
尤弥尔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向珍娜递去汤匙。
珍娜饮下一口,便发觉汤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索然无味。
“很难喝对吧?”
“可你不理解,曾有段时间,这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美味。”
尤弥尔垂下眼眸,透过他湛蓝的瞳孔,珍娜仿佛能感受到一股从骨子里钻出来的悲凄。
她难以想象生来金贵的少年会经历过那么一段艰苦的岁月,可少年脸上的神态又不似作假。
她想安慰少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傻傻地说道:
“尤弥尔,我觉得一点都不难喝。”
“我这就把它全喝完,不会浪费的!”
她低下头大口大口地饮起汤,原本没有味道的汤竟渐渐有了淡淡的咸味。
珍娜抬头看去,才发现尤弥尔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掉入了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