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外面天还蒙蒙亮,主创就已经穿好衣服坐在窗台上抽烟了,别是一夜没睡吧……
“有做什么梦吗?”她问。
我吃了一惊。她头都没转过来是怎么知道我醒的,之后我才发现电视机台前放了一面镜子,角度刚好对向我。
我摇了摇头,并观察她有没有偷瞄镜子。这时她是真的一点没转头了,估计也是猜到我真没做什么梦,不然应该已经兴奋地叫出来了。
“你睡过吗?”
“睡过啊,熬了会儿夜而已。”她掐了烟丢进边上的烟灰缸,走下窗台,动作一气呵成。真担心她哪天会把被子点了。
“我昨天还跟你小学弟(都大出那么多届的奶油小生还扯什么关系啊)聊了会儿,他倒是提出了一个不错的猜想。你要不先猜猜他说的是什么?”
“不猜。”
“他说哈某应该是我们的人,不是他就是她。我觉得在理,可惜没证据。”
“他有说为什么吗?”我似乎又感到一阵眩晕。
“直觉。可恶……”
居然是这样。在循环者进入房间的时候,我的脑中似乎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记忆:我们的组织最早是四男六女,在两个女生双双离走换来两个男生后,组织从此就变成男多女少了。可是那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五男五女吧。一直都是如此对吧?但梦明清并不是那个突然闯入的人,过去五年,我的记忆里可清清楚楚都是她!循环也不可能持续五年吧。还是说在那一刻,哈某就已经跟她交换了位置?主创或许知道些什么吧。
“我作证。他说的没错……”我不禁想象自己正身处会议室中,小手悄悄地举了起来,“虽然我还是没想起哈某,但我倒是对组织曾经有过六男四女的印象。梦明清有说什么吗?”
“这应该就是她刻意隐瞒的地方。我们准备出发吧。”
“这才几点……”我睡眼朦胧地拿过手机,已经十点多了,不知不觉竟然睡了那么久。
我慢吞吞地起床穿衣服,她就把头别向窗外。等我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她告诉我房间已经加过一天,随身物品带上就行了。
走出宾馆大门,她很快就熟练地走向了街边一辆车的副驾门,告诉我赶紧跟上来。浅野坐在主驾,换了一件复古的灰纹大衣,黑色贝雷帽戴墨镜,还叼着根烟斗,已是完全认不出原来的教授模样,像是从某个租界或侦探小说里跑出来的。
“浅野君这是要……”我刚想以此调侃一番,看到后座面色凝重的王姨,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我戳了戳王姨,然后指向浅野,她嗯了一声。
我们先是在一家面馆吃面,让我跟王姨坐。吃完面,浅野带我们去了附近一家小巷茶馆里。不知为什么,这家店面看着竟如此熟悉,而我以前几乎没去过什么像样的茶馆。店里人看到浅野和主创都像是熟人一样互相打招呼,主创也会跟看到亲家人一样频频点头回礼。
我们在一个茶台前坐下。坐在靠墙主家位的是一个大爷。浅野坐在大爷旁边,墙上挂着一块小黑板。我坐在主创和王姨中间,正对着那块黑板,上面写着:
第⑥次循环偺二次會議
看着这个中二的名字,我差点没笑出来。这时,门帘那里钻出来两个人,没想到浅野把那两个男高也请来了。
“姐姐去哪了呢?”我打趣地问。看到这两个小男孩,原来还有点沉闷的心情一下子就舒开了。
“回学校见npy了吧。”
“N——P——Y?”平时聊天还没什么,听到他大庭广众下这么念出来倒是让人有点想笑。不过我很快想到这种事情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好的,我们接着上次会议继续。”这次是轮到哲学教授主持了。主创已经拿出笔记本翻到了新的一页,这次应该是没再记名字了。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要瞄准梦明清和哈某循环的动机。我们将不再假设,而是确信至少已经产生了两个可能性宇宙。其中一个是哈某在我们组织,而且是从一开始就加入的,这么说这个计划已经酝酿了至少五年。其实也没必要说那么玄乎,算是为某种行动做的必要准备工作?那哈某是如何创造一个既在组织中,而当前又不在组织中的情况呢?
“目送。”一个男高说。完成目送后的两人继续进入循环,留下另一对躯壳带着循环终止的命运生活。在主动进入循环的人眼中,循环永远不会终止在终点的那一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人为循环会像橡皮筋那样把所有进入循环的人都拉到循环即将开始的时刻,它的结束也不是我们一般在电影中看到的那样,在渡过终点后一如平常,而是循环不再被开启。
我们通常理解的被动循环,则是存在一个不可见的上帝,作为循环者拉动我们这些羁绊者。李诗情是第一羁绊者,肖鹤云是第二羁绊者(《开端》的男女主人公),车上的任何人都是潜在的羁绊者。羁绊者的记忆最初需要通过与循环者(或第一羁绊者)的联结直接给予,而在之后便可以通过déjà vu的“衍射效应”渐次加强。
浅野在黑板上画了这样一张示例图:一组看着不太平行的竖线表示平行宇宙(意外切合了世界线理论),然后横着点了一排点,落在这些直线上。每一个象征记忆传导的点状光源向右发出射线,越往后的直线就会出现越多交点。这就是羁绊者能在多次循环后déjà vu越来越强的原理,但因为它同时接收到了越来越多平行宇宙的信息,如果这些宇宙相近还好(太近则会收束为一个结集),若相差甚远,记忆的连续性也会更差。循环者则是一道持续的光束,记忆的承接和déjà vu都显著强于羁绊者。有了这些基本概念的再辨析,我总算是对平行宇宙的理解更近一步了。
我们不知道哈某创造平行宇宙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可以随时进入那个自己喜欢的版本?这可是连我们地界都不敢想象的技术。还是说他能依此通过特别训练的déjà vu(一些灵修练习就能做到这一点,甚至涉及前世记忆,这是地界普遍认同的)来获得不同平行宇宙的情报?
这个听起来倒有点像这么回事。梦明清是他的合作对象,应该也有着相似的利益诉求,比如说她也能以此获得不同平行宇宙的情报。既然是这样,他们现在的矛盾出在哪呢?为什么明明作为循环者的梦明清却会显得如此被动?她说的那两个梦倒大可不必是真的,应该单纯就是作为循环者看到过的两次情况而已。
她说循环的起点和终点都发生在同样氛围的一间屋内,完全看不到屋外,看来在循环之前哈某就全权把控了那里,兴许还有不少人手。为什么她就不能再讲清楚点,直接说她是被绑架了嘛。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首先我不知道你们在哪,而且就算是知道了,我们在下一次循环中也没这段记忆(好在déjà vu的衍射效应也能使这个过程不断加强,但我们不知道那边何时对面会决定不再开始循环,至多也是时砂用尽的时候),你在那边很快也重启了。
循环一旦开始,最终还是要回到原来的样子。从平行宇宙的角度来看,留下的就只是一场场循环终止后的大戏,说实话我们又何苦追着那个看似唯一的你呢?只要别发生羁绊,留下这个平行宇宙的你,解决哈某的事还不轻而易举?不过留人的难点是这也要求我们必须一命通关,而哈某那边实力未知。主创说这里还存在着一个无解的情况:如果哈某已经想到这些而事先为他的“替身们”做好预案,在遇到循环终止后就直接做掉梦明清——他一直向前,完全不必在意自己身后的那些洪水滔天。
我们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而且每次都要复盘一遍,这样真能追上事情的发展吗?减少复盘的时间得寻找更新的羁绊者,目前我们这里已经用完了,不过我们和循环者梦明清毕竟不算生人,电话还是有的。让她帮忙再给两个男高上羁绊,到时候进展就快多了。我问了一下身边的主创,她说梦明清说自己目前没法来。有没有可能是她为了摆脱而超过了以往循环的时间,以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浅野说她若要这么做是很危险的。因为如果最终她还是被带回了房间,就算找不到的话哈某也可以独自一人回房间启动开关(循环结束并不要求目送,就跟时砂耗尽那样),通过记忆的前摄残留——尽管这种能力和déjà vu一样并不稳定——得知时砂的减少量超出了预期。就算不在这次,概率也会在之后几次逐渐放大,一旦达到某个临界值被发觉了,那可能还没等到下次循环开启就又被做掉了,如果他觉得已经无法掌控局面的话……
两个男高向店员借过笔纸,很快就写写画画起来。一想到下一次循环他们这些努力可能就作废了,实在是心疼。真希望梦明清是在故意骗我们,其实她并没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而是想利用我们完成一些自己的目的。我这么想又是为什么呢?毕竟她在这个可能性宇宙确实是和我们相处五年的同事,这可不是错觉。循环是最近才发生的,以前那些感情可不是假的啊。会不会是她担心如果与我们接触过多,在接受目送的时候会泄露出那些场景呢?
在目送时记忆的传导是完全随机的,而且会根据接受方的心理暗示被选择性加强,比如我就意外看到了会议室的场景。如果说这还可能是因为之前听过主创的话而产生的幻想,那么在我看到这家茶馆时产生的déjà vu就准没错了。从主创进来时的表现一看就是这里的常客,而我从没来过这里,她也没提过。
“浅野……”只见主创不停地转笔。她很少做这个动作,看来这次是真觉得太棘手了。
“我们的第一次循环肯定是不够了,咱们还是多留点记忆给下一次羁绊吧。循环是在大前天发生的,到时候我们也会回到那个时刻。既然梦明清能在昨天到会,那么在此之前她应该还是有一段安全期的,到时候我会马上先找他们两个商量的。如果救人心切,还是会留下把柄的。对了,你们觉得她每次汇报是发生在循环开始之前呢还是开始之后?”
如果是开始之前,哈某可以保有对每一次循环事件的梗概记忆(当然梦明清可以有所隐瞒,危险同样是在目送的时候被暴露),但循环起点也会明显越来越靠后。如果是开始之后,那就连可能阻拦的时间差都没了。
“就怕是在开始之后啊。”主创把头埋在笔记本上,神情很是痛苦,“如果我是哈某一定也会这么做的。每一次例行汇报根本没必要记那么清楚,反而有碍思考。他只用给她一个剧本列表,问她进行到哪里就行了。而且每一次汇报,如果是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情报的话,那也能看出上一次用的是哪个剧本。我真不知道哈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总会收手的吧?”
他总会收手的吧?不加入循环的情况主创也说过了(梦明清可能会死),虽然这还都是假设。梦明清一定会来找我们,即使我们拒绝加入羁绊,她也不得不主动回去找哈某按时进入循环。如果我们一直把她软禁到循环结束,要是另一边的她被发现了,一定也会哭着解释求饶吧。而且这些宇宙的哈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对哈某的谋划都有记忆,知道循环的一方失去控制意味着泄密和疯狂的报复。
“其实我很好奇循环开启的过程,循环者和羁绊者到底是怎么来的?比如说循环者身上带着一个时间手环,谁跟他握手就会直接开启循环成为羁绊者吗?”那个戴眼镜的男高举手问,也就是主创说的那个“学弟”。
“我们仅仅知道循环科技确实存在,但它的操作过程一直很不明了。之类的问题其实还有很多,比如时砂是如何消耗的,是一种超距作用还是某种可以装填在循环者的座椅上,关于这两种方式的传说在古代都有。时砂的测定方法我也不清楚,这些估计还得问黑市的人。”浅野说。
“装填?可以是瓶瓶罐罐吗?”
“只要是实体都可以。”
“可以计算循环的时间?”
“既然他们五年前就有这种技术,应该也挺成熟了吧?”浅野挠了挠头。
“那羁绊者会被另一个循环者拉入新的循环吗?”
“应该……不会吧。”浅野迟疑地说,“你还想用魔法打败魔法?”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认定,一旦进入人为开启的循环,站在绝对自我的角度都不可能遇到循环终止,也就是说顺利渡过循环终点?”
“应该是这样。”
“时砂是绝对消耗品,也就是说那些渡过循环终点的人至少短时间内无法开启新的循环,因为它都被前面的人用完了。到这里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从平行宇宙论来说确实是这样,如果最后只剩一瓶估计会出bug吧……
“是。”
“时砂事先被均匀分配到每一个容器里,循环马上开启,最迟时间也是固定的。哈某每一次都会提前结束循环,如果他被杀死,他还可以从空罐中推测出这一点,兴许这也能促使déjà vu发现他的死因。”
“嗯……”
“他提前计划好了循环的次数,准备好定量的罐子。最后一次,记住是最后一次,哈某会以循环者的身份结束循环。其他可能性宇宙的他同样也能这么做,因为每个罐子里都有剩余(没剩的就是死了),刚好可以分配给每一个人原地tp(一次极短的以哈某为循环者的循环)。对梦明清来说,前后作为循环者的déjà vu也被彻底切断了。这样就能保证结果近似并收束于一个结集,而不会继续分裂。”
“学弟”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给我们消化时间。看主创和浅野点头的样子像是听懂了,我却还是一脸懵逼。我脑子里还一直想着哈某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还是为了用较少时砂来换取更多时砂吗(第一次会议中程就提出过这个可能)?对了,有没有可能是为了想回到几年前而需要耗费大量时砂?既然时砂可以用来循环,那应该也能到过去或未来吧?
“一直担任循环者的人看似拥有强接优势,但在最后一次目送中,她(显然这里是指梦明清)过去的记忆,准确来说是作为循环者存在的记忆集束,将烟消云散。对于最后成为循环者的人而言,那些过去的羁绊反而会成为他(哈某)的后发优势。我们可以把这个过程称为‘互送’,因为之前我好像已经用过‘二次目送’了(第二羁绊者目送第一羁绊者)。”
这是人为循环才有的情况。在我们对循环的一般认知中,记忆的强接好比是一段持续的集束,弱接则像是一个个光点的模糊衍射,一系列弱接可以制造出堪比强接的效果,类似于波粒二象性。循环终止的那一刻必然会保留最后一次循环留下的记忆,这里两者都是如此。
循环重启的情况大不相同。因为是回到循环起点并决定不再循环,那段对这个宇宙的你来说仍属于未来的记忆是否可即,取决于你在最后一次是担任循环者还是羁绊者。就像在一些循环设定的剧中,有的人会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有的人只记得最后一次,但对过去还依然会有模糊的印象(哈某);而有的人却什么也不记得了(梦明清)。
“早在五年前,哈某就计划了这样的‘互送’,其实就是使用两次目送,只不过角色互换一下。‘目送’顾名思义,就是用目光送行。在哈某与空姐的情况中,假设空姐也被拉入循环,但因为没有持续的联结,她对此几乎毫无察觉,她只是目送了影响她的那个人离去。
哈某就是这样利用了羁绊者的弱接,第一次先让自己目送她离去,然后自己下界(行话,即加入某个地下组织);第二次再让她目送自己离去,谎称这样她就可以顺利下界了;于是在第三个平面的循环起点,留下了对过程全知的自己和一无所知的她。”
这时另一个男高接过话头,他桌前的那张纸上画着一些示意图和横七竖八的文字。“接下来我会具体讲述一下这个过程是如何进行,以及如何会使她至今都对循环的原理一知半解,这是昨天我跟心姐讨论对此的感受。”
主创朝他甜甜一笑。
“这是一个推想,如果有什么问题务必随时指出。”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刚才浅野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梦明清汇报的时间是在循环启动之前还是之后?心姐说的(启动之后)也对也不对,我认为她在最后一次作为羁绊者之前都是[循环]之前,之后才是[循环]之后。我们知道,循环开始会保留循环起点前的记忆,这点两者都是如此。
在每一次循环之前,哈某都对之前的汇报有完整的记忆,同时要求她汇报这边的情况。可以说是为了各自安全,把汇报时间放在循环之前怎么看都是很合理的。最后一次,当哈某例行检查时砂,并发现只剩下一罐时(检测装置可能是类似某种X光的东西,可以一眼看出来),他马上要求自己作为循环者先开启循环,作为循环最后的“结”。
她不知道成为羁绊者意味着什么,她并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五年前的那一次经验是无效的,这点之后很快就会提到)。在她眼中,哈某作为羁绊者,为了确保每一次记忆的接续而把循环开启放在了汇报之后,从而能让后续的每一个自己更加接近目标,而原来的自己早已停留在了先前的宇宙。
这应该就是哈某如此解释给她的,而她也没意识到这其中的陷阱。哈某美化了自己的角色,完全避开了作为羁绊者会进入下一个循环且失去记忆的真相。哈某为了能保有一点记忆的前摄残留(“浅野之前说哈某可以通过这种残留发现时砂量的问题,应该还是和心姐做了相同的假设。现在我们可以说他只需要在每次汇报时慢慢测就行,这种解释就简洁多了。”学弟补充道),而使循环的始末都位于一个完全相同的空间,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哈某担心的是,每一次羁绊使自己从某个地方突然来到这里会表现出不自然,而她并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她每次都能清醒意识到是循环结束使她来到这里,这点在哈某那里需要推理的辅助。现在哈某只需要做一个小动作,把汇报时间放到循环之后,这样就连最后一次汇报的记忆都消失了,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来找哈某的情景。早在五年前,‘互送’就这样进行了一遍。
“第一次是哈某目送梦明清。哈先向清说明计划,说他也看上了这个组织,但承诺他有办法可以让清在另一个宇宙继续申请下界,而他会继续留在这里。如果循环终止了,他可以向自己以前的组织引荐清(老胡讲到过这个细节,五年前正好是他开始单干的时候)。他考虑的很周全,清觉得没毛病也就同意了,于是他让清作为循环者开启了循环。
待第一次组织见面会结束后,哈某请她回到了同一个房间,然后握手结束循环。如果确实存在开关这种东西,那大概就是在哈某坐的位置桌下这类地方吧。清并不知道同一个哈某已经与她一起进入了下一个循环。在这个宇宙中,两个循环终止的人正握着手,像是无事发生。
这里的哈某,我们还是称他为‘一哈’吧,按照plan B对‘一清’说遇到循环意外终止是因为另一个你已经返回了过去,现在我们要给这个宇宙重新‘系上结’(大概就是避免可能性宇宙之间的记忆错乱云云),也就是让一哈也目送一清一次。这时应该会有一罐或两罐用剩的时砂,完成原地tp后,一哈给一清介绍他那边的工作。
“第二次是梦明清目送哈某。哈某刚好接着之前的记忆准备让清作为循环者开启循环,清马上就意识到她已经进入了循环,并认为这里的哈某并不知情,事实基本也是如此。她急忙制止,并说哈某让她从上一个循环过来就是让她加入我们组织的。然后这里的哈某也迅速意识到自己进入循环了,按照计划他会先开启循环,并交代清下界,让清目送他离去继续循环。
他假装难堪,然后马上答应他肯定不会违约(清心里估计松了口气,不然恐怕就死循环了)。但清想留在这里必须让他作为循环者(清想这样他也就同样会去下一个宇宙碰碰运气了),按照之前的记忆清也没觉得不对。显然那时他还没告诉过清时砂是有限的,或许现在也不知道,这会使清以为好像循环只有他愿意才能不再继续而手足无措。
他确认了一眼时砂,这时只剩下一罐了(还有一罐残留品),他与清握手开启了循环。待第一次组织见面会结束后,哈某请她回到了同一个房间,然后握手结束循环。与上一个宇宙一样,这里是二哈和二明,基本又重复了一遍plan B的话(主语变成了“我”),现在需要重新系上结。循环起点还是一哈目送一清,这里就要二清目送二哈了。完成原地tp后,二哈恭喜二清,和她一起离开了房间。
“第三次循环已经结束,到这里一共经过了两次循环产生的时空跳跃和三个平面。重新回到循环的起点,这时时砂已经耗尽。哈某获得关于前一个循环的全知记忆,以及在两个平面中最优的déjà vu(远端衍射和近端集束);而梦明清几乎失去了前两个平面所有循环之中的记忆(déjà vu也是最劣的)。她只记得第二次循环那些零星的话,而且没有第一次循环之后那些话的记忆,再加上哈某故意含糊其辞,现在的她就几乎不可能像之前那样理解这些话了。
如果哈某做得再绝一点,甚至可以把这些东西都写在一张纸上(当然内容也不会写太清楚)。他可以说怕另一边的自己无法领会清的意思而特意准备了这样一张纸,清估计还会以为这是为了避免死循环,有点苦笑不得吧。这样,在第三个平面的清就可以说是对循环机制一无所知了。他答应了让清去下界,或许在离开房间之后还会请清吃饭,做点其他事情来冲淡那点残余的记忆,把他在第二个平面做过的事再重复一遍,直到循环结束。这次当然就不必再打结了。
哈某在梦明清几乎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创造了两个平行宇宙,或许他今天的行为也是得到了这些宇宙的指引。咱们不考虑中间可能还发生过什么,五年后的现在,他跟之前一样利用梦明清。在她集束连接的每一个平面,事情都被安排妥当。最后她也没什么损失,更不会感谢我们,因为早在第一次循环开启,她就已经和哈某达成了利益共识……”
“至于答案,就要在那个终末的宇宙相见了……”学弟接过话头,“那里我们会遇到新的事件。或许你们会看到又一个新说推翻旧说,但我依然相信事情将和平结束,而我们只是这圆场下的观众,为那一出出肃剧的回环曲折拍案称奇。”
浅野起身鼓掌,主创也跟着坐在那鼓掌。虽然整个过程的逻辑我还没太理清楚,但确实能感觉出是一个很说服力的解释。大爷听得入迷,迟迟忘了倒茶,这时也赔笑着给我们一个个端上来。
我举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盯着碗中的自己。有那么一刻,我想象自己变成了关内,而碗中的倒影正是淳子。这样组织刚好就是六男四女了。
我有点被这个想法逗笑了,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