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蕾娜深深地看了碧塔一眼，然后按照事先说好的，将瓦伦丁放开。接着缓缓走向人群中。
碧塔接住瓦伦丁，当手触碰到她胳膊时，那深浅不一的伤口让碧塔的心都在滴血。
她望向伊蕾娜走向的地方，发现不知何时，四位骑士抬着一顶轿撵出现在人群的尽头。
然后，她就见到那不可一世的女武神单膝跪倒在那带着纱帐的轿子前，虔诚地向里面的人行了个礼。
周围的民众互相对视，没几秒也跟着向那轿子行礼。
没人知道里面是谁，但是肯定是个上位者。碧塔怀中抱着瓦伦丁，望向那纱帐后的人。
她虽然看不清里边人的长相，但清楚对方也一定在看着她。
“你输了。”从那影影绰绰的帐子后传出一道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屈服的女声。
威严而庄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脚下。
碧塔不明白对方安排这么一场大戏是为什么，她知道从她收留吸血鬼们开始，从她将姐妹俩带在身边开始。
自己其实就半只脚踏进深渊，只是这日子来得好像早了一些。
瓦伦丁曾经问过她，作为神明最怕什么？
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拥有了无上的威望，好像没什么需要在意的。
碧塔想了很久，才缓缓给出答案。
“信仰吧，被人们所称颂的才是神明，失去了信仰的神大抵也算不上是神了。”
碧塔带着瓦伦丁还有密涅瓦往家中走，一路上满是民众的抱怨声。
“圣女欺骗了我们，她根本就是吸血鬼的同伙。”
“她所侍奉的生命女神肯定也是个骗局。”
“说不定那不是生命女神，就是吸血鬼罢了！”
无数的人群奔向那座昔日承载无数信仰的教堂，碧塔突然想起吸血鬼们好像还在里面，恍惚间，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早走了吧。
从她踏出教堂的那刻开始，他们就完成了任务。
碧塔不关心这群吸血鬼和女武神达成什么交易，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对方那句“你输了”一直在她耳畔回响。
确实，她输得很彻底，所谓的爱戴圣女的居民都转投向更加强大的神明，她只是个被利用完就该丢弃的...
“碧塔...”瓦伦丁握紧她的手，微弱的声音中满是心疼。
“回家吧。”
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三人回到了那座记录了她们短暂记忆的木屋，碧塔给瓦伦丁治好伤口，又敷上厚厚一层药膏。
“家里好像没有七星草了，你去采点回来吧...”碧塔对密涅瓦嘱咐道。
她话还没说完，木板门就被拍得啪啪作响。
屋外村民的吼叫声让瓦伦丁还有密涅瓦都变了脸色。
那不知名的女神是故意这样做的，把审判的权力交给了镇上的居民。
因为他们是胜利者，他们代表的是女武神一方，他们可以随意地对碧塔做出判决。
原本高高在上的女神一下子沦落为底层，民众心底的恶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开。
“你先去吧。”碧塔仿若根本不在乎屋外的动静，转头对密涅瓦说。
“不行！碧塔姐姐，我不能离开这...”她担心外边的人会冲进来。
瓦伦丁也瞪着眼睛，虽然她还很虚弱，但仍旧坚持让密涅瓦留下。
“我这伤口已经没那么严重了...碧塔，就让我们两个陪在你身边吧。”
“实在不行，就把屋外那些人都杀了！”密涅瓦的瞳孔变成红色。
“住嘴！”碧塔大喊一声，手指颤抖。
密涅瓦明显被她给吓到，坐在地上，眼眶内盈起泪花。
碧塔揉了揉眉心，屋外的响动声更甚，似乎随时都会把小屋拆开。
“你先去吧...”碧塔把密涅瓦从地上扶起。
“那你能别出去吗？”密涅瓦满脸都是泪痕——
碧塔的心跳变快，来自林雨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盘旋。
如果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碧塔深深地看了密涅瓦一眼。
瓦伦丁从床上坐起身来，捂着嘴咳嗽。
碧塔听着那声音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好像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胡同。
天下之大，本就没有她们的容身之所了。
“嗯...我答应你。”碧塔按着前世的记忆，缓缓说道。
密涅瓦似乎还是不太相信，但碧塔却已经往后门走去，屋外的阳光照进有些阴冷的小屋。
橘色的光芒本应该带着点暖意，到底是夕阳时分。
密涅瓦沉默着从后门往外跑去，碧塔望着她的身影，嘴角扯起释然的笑容。
她坐回瓦伦丁的身边，牵起那还布着血痕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
然后沿着她的胳膊，一直亲到脖颈再是脸庞，像是两人平日里的爱抚。
但瓦伦丁心中没有焦灼的感觉，只是愈发的酸涩。
“真的一定要离开我们身边吗...”
“我不是一直在吗？”碧塔最后一次揉了揉她的脑袋。
然后径直走向正门，毫无留念地踏出门外。
屋外愤怒的居民见到圣女出来，反倒没了起初那般叫嚣的气势。
碧塔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一如她当年初次抵达圣莫妮卡时一般，气质高洁、无半点尘埃。
多年的岁月下来，她没有沾染半点风霜，时间在她身上好似没有留下痕迹。
“走吧，你们不是要审判我吗？”碧塔弯了弯脑袋，就像是在聊家长里短一般，嘴角带着微笑。
那继任的主教本就是个年轻人，见到圣女没有半点恐惧，反倒新生退却。
他咽了咽口水，大义凛然道。
“我们女武神才是真正让人臣服的神明，你只不过是所谓的潜藏已久的间谍，勾结吸血鬼异端是为了颠覆我们女武神的领导。”
“那我每天帮大家看诊都是错误的吗，我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大家都没自己的看法吗？”碧塔一步步往前走。
主教憋红了脸也没有更多的话可以说。
本来围着的人群一下子散开，形成了一个圈。
碧塔就站在最中间，眼中满是戏谑，她虽然不在意圣莫妮卡人民的看法。但也是真心实意地帮助过大家。
可笑、可叹。
那主教拍了拍手，一下子就有几个骑士围上来，碧塔被他们推搡着，带到了广场中央，那里不知何时立着一个巨大的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