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语…我有心理准备的，你就快告诉我吧……”
池语只不过是有十来秒没有回应，浅茉本来娇柔的嗓音说着说着，就蒙上了层嘶哑。
这份变化，在场的三人都清楚的听进耳中，心头都控制不住的传来阵酸楚。
正被电话那头呼唤着的池语本人更是如此，而池语的情绪，也远远不止是可怜浅茉，或是吃惊眼前那么的简单。
池语呆立在门口那里，鲜艳的夕阳透过她浅灰色的头发，照在应晨堪称惊愕的脸上。
她只是看了一眼应晨的表情，就立刻低下了头不忍直视。
池语在忍。
忍着，想把全身的颤抖，想把心头的绞痛给压制下去。
可哪怕自己的眼眶被瞪得更大，里面存蓄的泪水也早已宣告超载。
两滴清泪，径直滴下，滴得她的眼镜上让视线一片模糊。
“池语……”
手上的电话里，浅茉全数颤抖的声音又呼唤了一次。
不行，不能就这么站着。
池语在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话语，起码找回了一点面对眼前的勇气，哽咽着挤出了回应。
“没…没事。”
“真的吗？！骗我吧池语，那刚刚沉默那么久是因为什么？”
“…店里没人，应晨他…只是出门了，可能电话忘带了吧……”
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句子，音调有些别扭，还是勉强出了还算听得过去的语气。
“真的吗小语？你没有在骗我吧？”
“嫂...浅茉，我一会再打给你。”
电话那头无助的茉茉还想再说点什么，池语却毅然决然地挂断。
嘟的一声挂断电话的电子音，被清楚的传入了在场人的耳中。
应晨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原来绷紧的肩膀也很快放松了下来。
他没顾上把裤子穿好，就直接的伸出手往池语缓缓靠近过去。
边缓缓的靠近着，边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试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回一点面子，声音却根本听不出从容。
“谢谢啊…池语……”
作案的道具就耷拉在他的胯部，随着走动一摇一晃。
让应晨终于在凉飕和异样之中，察觉到了装扮的不雅。
在离少女还有一臂距离的时候，步伐便停了下来。
他急忙把掉落在脚踝的长裤提起，急忙想要遮住身体留下的各种痕迹。
可是手却哆嗦着，好几轮都不能扣好腰带。
这个正值青年的男人再也没法忍住心慌，肩膀耸动着，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
“茉茉...茉茉她说什么了？”
然而回复他的，却是一阵轰鸣。
应晨感觉到自己的头颅在瓷砖地板上弹了一下，随后是从后脑开始蔓延的眩晕。
是池语。
她的双手正压在应晨身上，用力的揪着应晨的衣领，可声音却悲伤的沙哑。
“茉茉？你还敢问茉茉？！”
“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四年的感情，四年的感情！”
“就这样被住你家一个月的外人破坏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揪着衣领的手，狠狠地将应晨向地面上砸去。
“凭什么？！凭什么？！”
一下，一下，又一下。
“婚礼那天你怎么答应我的，你怎么答应我的！”
“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啊！”
“……”
应晨说不出话来，眼前一直当作兄弟的池语，正夸张的对自己施加着暴力。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的激动……
可后脑传来的疼痛让应晨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被动的轻哼出声音。
池语一滴一滴的泪打在身下人的面颊上，又因冲击的作用滑下，与泪水汇流在一起坠落。
“她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失联那么多天，你为什么不给她回个电话问问？！”
这次的吼叫好像刺激到了什么，让应晨涣散的瞳孔又聚焦了起来。
“电…话？茉茉的电话？”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分手...”
“池语你干什么！”
应晨的话音未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的晓晴，尖叫着拉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你要杀了他吗？！”
带着哭腔的声音又让应晨坠回昏暗的精神空间，与冰冷刺骨的瓷砖不同，他感受到自己的头被放在了柔软温暖的地方。
刚磕弄出来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疼，就被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让刚刚聚焦回来的视线又重影了起来。
此时的晓晴，褐色长发凌乱的披在了肩头。
她来不及穿好衣裳，大片泛红的肌肤暴露在池语的眼下，还有脸上狼狈不堪的妆。
晓晴跪坐在地上，轻柔抱住了应晨的头，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刚他被弄出的擦伤，此时居然真有几分修女慈爱的身影。
然而血的气味、混杂着从修女服里散发的糜烂气息，却更进一步的刺激到了池语的神经。
她快速地从地上爬起，又向晓晴扑去，恶狠狠地扯住了晓晴的头发。
池语清秀的脸庞上哪还有往日的活泼，唯见狰狞。
晓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愣，头皮被她抓的生疼，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却也没撕破脸皮。
“池语...！你放手！”
她试图用冷静的语气对峙，双手握住池语的手腕想让她从长发上松手，没想到她力气出奇的大，语气不仅有些慌乱。
“不是...池语你干嘛那么激动？！”
可是这样微弱的反抗，却刺激到眼前人更猛烈的进攻。
“还不是因为你？！你破坏别人的家庭，没有心存感激，反而却勾引有妻子的丈夫？！”
“——你为什么，为什么敢那么贱啊？！”
池语手上的力度只增不减，扯断了好几根发丝，却丝毫没有解气的意思。
晓晴的凤眼更加困惑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激动的池语。
在她的印象里，池语一直都是那个面对工作懒散，却又对生活充满热情活泼的小女孩。
无聊的工作氛围，有她在，就会轻松很多。
所以这样撕破了脸的池语，多多少少让她对两人的关系略感酸涩。
但酸涩的同时，更多的是不理解。
“池语，小语…你不是也有异地的男朋友吗？”
晓晴忍着头皮的刺痛，艰难的开口着。
“你和你男朋友见面那么少，你就不难过你不寂寞吗？”
“应晨可是难受了一年啊…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晓晴拍着池语依旧揪着头发的手，双目泛红着瞪了回去。
“还有…你有什么身份，又凭什么…这么激动啊…”
明明这句反抗，比刚刚更加微弱。
池语的力气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被冻结。
她松开了手，颤巍的往后退去，声音突然变得支吾。
“我，我当然…只是为了应晨和浅茉的幸……”
可就连她支吾的话语，也突然顿住。
‘福’字的音，却卡在了嗓子里出不来。
池语的嗓子在抖，泛红的双手在抖，全部的肌肉都在用力到抽搐。
...却也再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