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凝轻抚刘默滑若缎带的万千白发，从口袋中掏出一对发圈。
白色的发绳上缀着绿色水晶，如同阳光下的嫩叶，散发出无尽生机。
“这不好吧，我一个……”
刘默原本想说自己一个男孩子没必要绑头发……可自己不是，从来不曾是过。
“小默这么可爱，不好好弄个发型多可惜啊。”
“而且其实小默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吧，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苏语凝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一点点将刘默诱入深渊。
女装的乐趣本质是一种越轨的快乐，突破束缚、拥抱自由，就像是背着父母偷偷打游戏，没人能抵抗这种快感。
女孩子是很难体会这种感觉的，但苏语凝知道仍有男性自觉的刘默一定能明白这种快乐。
刘默本能地想要去否认苏语凝的话语，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好像真的有些沉溺其中。
“其实这样也没关系的啦，反正小默是女孩子，女孩子打扮自己很正常吧。”
看出刘默的窘迫，苏语凝打起圆场。
“所以要不要绑头发，算姐姐求你。”
“好吧，麻烦语凝姐姐了。”
自己现在的头发有些长，不绑起来不太舒服，还是稍微收拾一下比较好。
“那我们边绑边聊我的故事。”
刘默乖巧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嗯，从哪说起呢？还是从一切的开始说起吧。”
变出梳子，细细整理刘默的秀发，苏语凝开始讲述。
“我是作为男性出生的。”
“和我一样吗？”
苏语凝浑身上下、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独属于少女的气息，和夏寻、南淮橘她们并无差异，在刘默看来苏语凝指的应该是假两性畸形。
“差不多，但也有些差别。”
如果说刘默的状况是天生的，怪不得谁太多，那苏语凝的苦难就是纯纯的人祸。
……
二十多年前的宁城，一对男女撑着伞从中心医院走出，进入街边的豪车。
“结果怎么样？”女人有些忐忑。
“还怎么样，都怪你那不争气的肚子，老东西的金币拿不到了！”
女人捡起报告，果不其然，是个女孩。
“生男生女不还是你那东西决定的，到现在还怪起我来了。”
女人的话把男人呛了回去，不学无术如他，也知道胎儿的性别归根到底是由男性的精.子决定的，也不好继续无理取闹。
“我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淅淅沥沥的阴雨连绵不绝，浓雾笼罩着整座宁城，两周过去依旧如此。
“快把这个吃下去，坚持半个月就能生男孩。”
男人擦了擦衣服上的些许雨滴，从内兜中掏出一袋药丸。
“这真的有用吗？”女人犯起嘀咕，“而且这样做不太好吧，是不是有些丧良心。”
“有什么不好的，那小东西还没出生，懂个屁的男的女的！他做男的，对他对我们都好！”
男人有些急躁，忍不住猛拍桌子，向女人吼道，猛灌几杯高浓度白酒才罢休。
“而且本来不就是由我的东西决定吗，那我今天就要他做个男的！”
“放心，大师跟我说了，这东西对你没什么害处，只对肚子里的小东西有效果。”
见女人不为所动，男人紧握双拳又松开，像是下定什么决心。
“只要你肯吃下去，老东西的金币分你两成。”
女人本就不是喜欢男人才跟他在一起的，听到事情仍有转圜的机会，还能分到两成作为报酬，双眼瞬间放出贪婪的目光。
“我要三成，一次性结清。”
两人达成一致，五个月后胎儿出生，是个男孩，至少表面上如此，而他的母亲很不幸难产去世。男人悲不自胜，眼泪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流出，润湿沾染粉底与香水的白色西装。
没办葬礼，男人随便安排几个仆人把女人火化，用女人的遗产在公墓骨灰墙上买了个简陋的小格子后，便开开心心拿着刚到手的钱去金雀台找妹妹。
至于小孩，交给保姆照顾就行，只要死不掉，怎样都无所谓。他可受不了哭哭唧唧的小屁孩，除了打扰他找妹妹，毁坏一天的好心情外别无用处。
就这样，在保姆的照顾下苏语凝慢慢长大，虽然没有父母疼爱，但保姆奶奶待他也还不错，而且靠着那笔钱，他依然能过上富足的生活，直到十三岁的那年，一切迎来转变。
也许是药丸吃太晚了，苏语凝体内既有男性生殖系统又有女性生殖系统，而且后者更早成熟，于是他在某次课间的小解中“尿血”了。
接着自然是去医院检查，他的特殊得到确认，一个异类，一个既是男性又是女性的怪物。
苏语凝没敢继续上学，也无法做出选择，一直窝在家中，颓废到十四岁的生日，一封信从门缝被塞入屋内。
或许是早有察觉，母亲早就在银行金库中保管了一些东西，像是那张检查报告以及一颗药丸还有自己对苏语凝的忏悔信，而整天想着漂亮妹妹的父亲一直都没能发现母亲的小动作。
依照母亲的遗嘱，待到十四周岁，这些东西的提取权正式转移给苏语凝。
拿着母亲留下的证据，苏语凝成功揭发父亲的所作所为，收到信件的亲戚纷纷上门找父亲兴师问罪。苏语凝当然不会坐在家里等着想分一杯羹的亲戚来查验，进而存在侮辱自己的可能。寄出那些东西后，他就靠着攒下来的私房钱跑到江芷市，有钱能使磨推鬼，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无法查验才能把水搅浑，让没拿到钱的人去怀疑其他拿到钱的人是不是也做了弊，让他们去瓜分背后的钱，而不仅仅是父亲手里的那些钱。
只要那扭曲的体制依然存在，药丸终会酿成一个又一个悲剧，苏语凝没有把握摧毁这个体制，但加把柴总是好的。
之后药丸还引起了宁城守护者的警惕，作为紫月会的造物，自然被全面禁止。
在出租屋中静静等待最终结果的日子里，苏语凝获得魔法种子，而后萌芽，正式成为江芷市的魔法少女，尽职尽责保护着江芷市直到今日。
老实说，苏语凝对父亲没什么感情，要说恨，也没到非要生啖其肉的地步，痛苦主要来自缺失的亲情与残酷的真相，好心的保姆奶奶帮她填补前者，而成为魔法少女，遇到可靠的同伴让她摆脱后者。
如今再次诉说这一切，只是为了表明她对刘默的痛苦能感同身受，让刘默知道他不是异类，他身边就存在与他经历差不多的人。
“语凝姐姐很不容易呢。”听完苏语凝的过去，刘默忍不住发出感叹。
即便是自己这样，现在都还有些不知所措，更何况是语凝姐姐的那种情况。
“好看吗？”
苏语凝拿出嵌着花边的镜子交给刘默。
“很好看，谢谢语凝姐姐。”
苏语凝的手很巧，刘默的白发被完美的收成两束，自然分于脑袋两侧，平添几分可爱与俏皮。
看着镜中束着双马尾，如瓷娃娃一般的少女，刘默有些出神，一股想要跟苏语凝学习怎么绑头发的念头从脑中冒出，当然囿于残留的男性矜持，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看着有些陶醉的刘默，苏语凝抛出一个有些陈旧的问题。
“话说回来，小默是怎么想的呢，关于性别和魔法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