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城市中，不全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穿梭于街巷中熙熙攘攘的人流，也不会都是西服革履的俊男靓女。无论多么光鲜亮丽的人，吃的也总是五谷杂粮、蔬菜瓜果，仰仗土地生活的人，始终也无法将脚下的尘土撇干净的。
城市边缘的农贸集市就像是城市赖以生存的土地一样。嘈杂喧闹，鱼腥气盖过了瓜果的香味四散弥漫，总也扫不净的尘土和着不知哪里洒出来的水滴，粘在砖石路上被踏成泥巴。堆满菜果生肉的台子后面，摊主们各自吆喝展示着自家卖相最好的商品，招揽着一切从面前路过的买主，笑容满面，精力十足。
于是其中那个戴着眼镜、绑着麻花辫的少女，就不那么显眼了。
女孩也是摊贩之一，已经上初中的她需要时常在这样的假日到集市的自家摊位帮忙看摊。看起来就很文静的少女并不喜欢像身边的大叔大妈们那样招揽顾客，只是双手拿着课本静静等着想要买菜的客人上门。
同样都是蔬菜瓜果，附近的摊贩们都在用差不多的价钱卖着差不多的品类。除了一些愿意和摊贩们交谈相识的熟客，来买菜的客人们会在哪家摊子前停下都是看缘分的。没有用心招揽生意的女孩自然就遇不到很多这样的缘分，也就有更多的空闲可以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
‘好辛苦啊。’埋头动笔的女孩这样抱怨着，自己被课业与现实夹在中间互相拉扯的生活。
长时间低头看着光亮不足的课本，女孩的眼睛开始变得酸涩。抬起头稍作舒缓之际，看到一个有些怯生的青年双手各提着装满菜蔬的袋子，在摊子面前不远处缓缓转头张望，像是想从各家柜台上寻找些什么。
“你想买什么？”女孩大大方方地向青年打招呼。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想买些锡纸，还有一次性的餐具和水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青年似乎没好意思回绝比他年纪小的女孩，便应着女孩的搭话走到摊子前面轻声询问。
青年的打扮休闲，对这个集市并不熟悉，手里的菜蔬和要买的餐具数量足够供应十几人的三餐。女孩又看到青年原本所在的不远处还有两个和青年散发着类似气息的大姐姐正采买其他东西，猜想他们大概只是从别处来的大学生，想要在附近野营或是合租团建。
“有，你要多少？”女孩的摊子也卖这类杂物，平时买主不多，不过单笔利润比新鲜的菜蔬还是要高，父亲总会备一些。
“两卷锡纸，餐具四十份。”
“等着。”
女孩蹲下翻找货品，没再抬眼看青年，将他晾在了摊子外面。找齐货品之后，女孩也只是将所有东西打一个大包堆在了青年面前，冷冷观瞧他会有什么反应。青年似乎没感觉到异样，和女孩刻意摆出的冷淡态度，连大包里的货品数量都没清点，却没忘了向女孩道谢。
“谢谢。那么，在哪里结账？”
“大哥，这里是菜市场————”青年的反应还是让女孩大跌眼镜，从摊子最前面的青椒和茄子下面，拨出绿底和蓝底的两款二维码。这些从市中心来的少爷小姐们，恐怕太过习惯那些高档的连锁超市了，女孩想，自己所在的农贸集市可不存在类似收银台的东西。
青年并没有因为女孩的嫌弃而恼怒，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机扫了其中一个二维码。
“多少钱？”青年继续询问。
“你们这些人，买东西都不问问单价吗？不怕我坑你吗？”女孩翘腿坐在木凳上，微微摇晃着身子，不屑地抬头看着眼前不谙世事的富家少爷，反问的语气近乎嘲讽。
青年似乎也终于明白了女孩在想什么，稍稍沉思了一下。
“我不觉得你会因为我不了解行情，就刻意调高价格。”
“你觉得你很了解我们这些人吗？”
“我只是不觉得，我和你，会有什么区别。”青年似乎想要尝试着纠正女孩对自己的偏见，于是多聊了两句一般不会出现在顾客和店主之间的对话。
“五十二块。”女孩没有将青年的想法放在心上，只是哂笑着报出那一大包餐具用品的价钱。
“你觉得，你很了解我们这些人么，小妹妹？”青年没有立刻完成付款，微笑着向女孩反问过来。
“有什么不了解的？你们整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花着父母轻松挣来的大钱，放着学校里高深的书本学问不看，只顾着每天带着漂亮女孩游山玩水。你们这些人活得太轻松了，和我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还是要先替和我一起来的两位同学谢谢你，她们的确都很漂亮。”青年看向女孩的眼神中始终没有怨愤或委屈，反而愈发温柔，像是年长者关切后辈的眼神，“不过，除此之外的部分就基本没有和我相符的了。”
女孩轻蔑地将青年的反驳当作了笑话，伸手指着摊子上的二维码，无声地催促他付款。青年轻轻摇了摇头，将手机屏幕转向女孩，展示着聊天软件的交友申请。女孩看清屏幕的同时，‘噫’地一声缩起了身子，青年似乎因为女孩的反应十分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误会，就算我真的对你感兴趣，也要等你再长几年才会考虑那种事。我这个请求不是为了了解你，而是让你能有机会了解你所说的，‘我们’这些人。”青年慢条斯理地向女孩解释自己的想法，并且附上了保障女孩安全的条件，“我承诺之后不会主动联系你，如果你对我不满，或者不再需要这个联络我的渠道，你也可以随时将我拉黑。相对的，你联络我的时间只可以在每天晚上的八点到九点之间。你提问，我回答，每天最多三个问题，我知无不言。”
女孩没想到青年会给出这样一个提议，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要是拒绝呢？”
“我是准备加你的好友之后将钱直接转给你的。你不答应的话，这一大包东西我就去别的摊位买好了。”
“你！”对于蔬菜摊，五十二块也算一笔不小的生意了。虽然对青年的做法有些生气和担心，女孩也不想白白让这单生意溜走，毕竟父亲经营这里很辛苦的。
最终女孩掏出自己和父亲紧急联络用的旧手机，在聊天软件上和青年成为了‘好友’。然后青年通过聊天软件，将钱转到了女孩这里。
“谢谢。”青年再次轻声道谢，然后拿着大包转身离开。这个场合中，这句道谢本应是店家向顾客讲的。
不论是完成课业还是照顾菜摊，对女孩来说都是很耗神的事情。一天劳碌，入夜才和父亲收摊回家，在房间中又独自做了许久的功课，让女孩十分疲惫。当女孩终于完成假期所有的课业准备稍稍放松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八点之后了。
贩菜的父亲每天都要起得很早，女孩的作息也要尽量和父亲一致才不会给父亲带来额外的负担。这个时间，女孩需要上床睡觉了。明天回到学校，女孩还要准备新的课业，老师们的抽查，以及朋友之间聊天的话题。这三样事情，每样都足够让女孩头疼的。
城市学校里愿意和农家女孩交好的朋友原本也不多，女孩能够主动和她们聊起的话题就更少了。不同的环境，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人。很多她们聊得起劲的事情，女孩都似懂非懂，只能安静地在旁边点头陪笑。这种感觉女孩不喜欢。
同学们多少也能注意到女孩的寂寞，时常贴心地照顾女孩的感受，稍显刻意地聊一些女孩也能参与的话题。这种感觉女孩更不喜欢。
想要了解更多，想要自然地融入进去，想要对等地和她们成为朋友。
女孩躺在床上，偷偷点亮手机。现成的了解渠道，没有不去好好利用的道理。
“在吗”
女孩敷衍地将没有标点的问句发送出去。忐忑地过了几秒，女孩收到了回复。
“在。”
女孩舒了一口气。按照约定，女孩开始斟酌起，自己应该提出什么问题。
“这个，就不算在三个问题里面了。”大概是间隔有些久，对面又多返送回来一条信息，让女孩有些恼火。
“你在干什么？”对待那种不正经的青年大学生，女孩觉得自己如此认真地对待他，太荒唐了。
“和同学们一起在民宿的别墅里休息。这是大家毕业前最后一次聚会，玩得很尽兴。”
“你要毕业了？”青年看上去并没有比自己大很多，女孩原本以为他是个刚上大学的新生。
“是，本科毕业。基本所有人的出路都定下来了，前段时间也完成了毕业答辩。当然，也有人的毕业过程不是那么顺利。”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女孩咧嘴一笑，脸上嘲讽的轻蔑表情根本无需隐藏。
“不是。我自己算是顺利那一边的，尽管已经定好的出路不是我最期待的那一种。”
‘切’没能成功戳到青年痛处的女孩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能够好好报复一下这个青年的。
“你的出路是什么？升学，还是去哪里工作？”
“今天提问的限额已经用完了哦，小妹妹。请耐心地等待明天到来吧。”
随后青年就不再回复女孩消息，哪怕女孩连续发了十几遍‘在吗’也没有回应。女孩没想到，那个不正经的青年居然真的在践行他们之间设立的联络条件。这种被晾起来的感觉让女孩很不愉快，忿忿地关上手机，下决心再也不联系他之后埋头睡去。
女孩的生气是认真的，在下一个周末到来前，女孩都没有再点击过聊天软件中青年的动画头像。
期末临近，气氛紧张，女孩在学校里也一心准备父亲很在意的期末考试。不过周末再临时，哪怕不愿意，自己也还是要再到菜摊去和父亲轮流值守。
喜欢特立独行的人总不常见，女孩没有再遇到和青年一样奇怪又喜欢多事的顾客，这反而让有些莫名期待的女孩再次拿起手机，向青年发去了消息。
“你们还在聚会吗？”
天光尚早，女孩收摊发送消息的时间，不并在约定的时段，想要打发时间的女孩没有收到青年的回复。直到晚上收摊回家之后，用功读书的女孩忽然听到手机的铃声响动，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刚过。
“已经返回学校了。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两天一夜的聚会已经很奢侈了。”
女孩看了一眼青年的回复，赌气地不加理会，继续读书。手机也乖乖地没再响过。
等女孩感受到困倦的侵袭，合上书本躺到床上，想要在睡前戏弄一下青年，才发现九点的截止时间早已过了。
‘管他呢，他只说不回，又没说不准我发。’女孩单手轻轻敲击屏幕发送消息，果然直到女孩睡着，对面也没再有过动静。
没有期待和惊喜的故事，是不会留在少女心中很久的。女孩在忙碌的学习和生活中将青年的事情忘在脑后，甚至差点就将整个约定的事情彻底忘记了。女孩自认没有特别聪明的头脑，课业上也缺少能够帮助自己的家人，期末考试带来的压力让女孩觉得有些过分沉重。书本上的知识就写在那里，可在遇到解不开的难题时，女孩就是不晓得要如何使用它们。期末联考前，学校组织模拟考的成绩更让女孩泄气，父亲偶尔不经意露出的担忧也让女孩倍感自责。
在父亲的一再拒绝下，女孩在周末没有被允许前往集市，而是留在家中全心复习。收效甚微的漫长复习让女孩心里愈发焦躁。科目一换再换，每一科都会有练习题卡住女孩复习的进度，即便放弃攻坚克难，困扰女孩的题目也只会越积越多。
要是自己也能请个家庭教师就好了，哪怕是不学无术的大学生呢————
想到这里，女孩立刻拿起手机，从上往下找到青年的头像，点了进去。
“你上大学之前的成绩怎么样？愿不愿意辅导我的功课？”
女孩屏气凝神地举着手机，担心对方会固执地死守约定，不肯立刻回复自己。过了大约一分钟，时间长到女孩差点放弃，屏幕上出现了青年的回复：
“呼——下不为例哦。初中和高中时的成绩还好，虽然不敢说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但应该还是能多少帮上忙的。”
“你，高考成绩，是多少？”女孩还是对青年不太放心，害怕他只是自我感觉良好。
“那一年我们省的考生大约是七十万人。我记得净分排名，我没有超出三百名。”
女孩手滑，差点将手机摔到地上去。如果青年不是在吹牛，这岂止是‘还好’的水平，根本就是大学霸。
“那个，”女孩像是捡到了随时可能脱手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接着询问，“今天，能不能，在提问的数量上，也那个，下不为例？”
将第三个问题发出，女孩诚惶诚恐地等待回复。当看到“好吧”两个字，女孩差点就要叫出声了。
之后的一整天，女孩仔细又迅速地翻遍了所有科目的练习册，将复习时遇到的所有难题统统发给了青年，生怕会遗漏任何一道。在全部收到之后，青年发了语音通话的申请，并在一声声与青年印象不符的叹息和责问中，耐心地挨个为女孩讲解每一道习题，以及后背涉及的整个知识链条。
这场跨越空间的指导，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女孩父亲回家时仍在继续。悄悄守在女孩房间门外倾听对话内容的父亲，在最终确定这是在讲解课业之后，才敢在女孩休息的间隙弱弱地询问女儿，从什么渠道找了这位老师，需要花多少钱给人家报酬。
这时女孩才意识到，哪怕是大学生，一小时的家教费用也十分昂贵，而自己从早到晚不知节制地索取，恐怕已经累积了对自己这个初中生来说难以承担的天文数字了。
“钱的话就免了。”从听筒中听到父女对话的青年体贴地自发开口拒绝，“允许你每天提问的约定原本就是我提出的，之前的额度你几乎没有用过，就当是一次性报销好了。”
‘虽然我原本没想让你问这些问题就是了’青年最后无奈地补充一句。
“真的没关系吗？你父母供你上学赚钱也不容易的，我们这样让你打白工实在不好意思。”女孩的父亲淳朴又正直，相对于青年的明言拒绝，他对青年言辞中流露出的疲倦和无奈更敏感。
“人家都说不用了，咱们还担心什么。”女孩抢在青年回答之前，尝试打消父亲的疑虑，青年那边怎么样都好，女孩不可能让父亲为自己的无能背负上这么大一笔开支，“人家可是正经的公子哥，家里不缺钱的。”
仍旧过意不去的父亲在女孩的催促和青年的喏喏称是中缓缓退去。女孩休息结束，准备重新开始听讲前，青年意外的主动澄清，说他应该算不上是所谓的‘公子哥’。
“诶呦，花钱那么大手大脚的，还说自己不是呢！”女孩夸张的质问中填满了扭捏酸涩的挖苦，和一点点愧疚心虚。
“你是在说我当时买东西不问价的事情吧。”青年照旧没有被挑唆影响，只是平静地回答女孩，“东西要买，预算够用，价格你们早就定好，我没想过你们会刻意欺负我。所以就没问。”
青年的回答，女孩听懂一半。只是听懂的一半，已经让女孩没了继续调侃青年的兴致。
对女孩课业的辅导，时间每天有长有短，一直持续到学期结束。这期间女孩没有向青年问过课业以外的问题，却觉得似乎和青年之间的距离稍近了些。
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女孩在兴高采烈地将成绩报告给父亲之后，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向青年报喜，可青年的回复又回到了最初约定的那样，直到晚上八点之后才传回来。而女孩能够联络青年的内容，也重新变成了特定时间段，有限的三个问题。
“你很忙吗？”毕竟青年已经先一步毕业了，按照他之前的说法，此时似乎正在某个大公司的入职培训中。
“在为明天的任务做准备，不算太麻烦。即将成为同事的其他组员们也都各司其职，相处融洽。”
“正式入职之后，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啊？”
“六千多一点。但是房租要两千，吃饭交通也要两千，再算上一些其他的开销，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噫，还不是你养尊处优惯了，花这么多在吃穿住行上面。换做是我，才用不到那么多钱！”
“这如果不是问题，我就不回答了哦。”
“随便！”
“工作还顺利吗？”
“比预想的清闲。剩下的时间用来打游戏、看综艺，我甚至开始自己写小说了。”
“呵，万恶的城市小资。你那一点工资，还不想着努力上进吗？将来买房安家，肯定又要靠爹妈了！”
“我倒是不急，毕竟目前没有脱单的打算。自己买菜做饭，省下来的比预想要多一点。工作的事情就没办法了，就算我想学，也没人肯教。”
“你这饭来张口的公子哥，现在过得这么朴素，能习惯吗？”
“都说了我原本也不是公子哥。之前在学校的时候，父母每年打给我两万块钱，其中包括六千的学杂费。到第四年的时候，我卡里还有两万块，就没再让他们给我转过钱了。现在的工资相比那时，总也是绰绰有余了。”
“好累啊！你高中的时候，每天学习也这么辛苦吗？”
“我想，应当没你辛苦。那个时候我家就住在高中隔壁，我每天只需要考虑学习就好，其他的事父母都为我处理妥帖了。”
“怪不得你成绩那么高。我三年后哪怕能踩到你的脚后跟，爸爸肯定也能高兴地哭出来。”
“做的事情只会各自不同，不会荒废。你的努力会在成绩之外回报你的。”
“呃，好恶心的鸡汤————”
“明明是真理。”
“最近你消息回的好慢，这个时间还在工作吗？”
“算是工作吧。我在应酬。”
“应酬？技术岗也需要这么频繁地去应酬吗？”
“公司裁员，我毕业还不到一年，不想被这么扫地出门，转到销售岗了。”
“你做销售啊————好难想象你满嘴跑火车的样子————”
“尽力而为吧。这也是个好机会，去锻炼自己一直以来的短板。”
“你去别的城市了？你的定位怎么在那边不回来！”
“我在帝都找到了新工作。这边离家近一点，而且我回到了技术岗，工资也比之前高了不少。”
“哦！高了多少，快说快说！”
“刚来的时候是八千。工作做得顺手，才三个月，已经涨到快翻倍了。”
“哇————羡慕ing。要加油哦，苦尽甘来！”
“你也是，高考在即，要加油。”
“高考结束了！无忧无虑的假期在等我！绚烂多彩的大学生活在等我！最近有没有空啊，如果我去帝都旅行的话，可以去顺路看看你。”
“空闲总是有的。不过你也不必特意为了看我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叔跑这么远。大学的生活同样不轻松，不要让自己放肆太过了。”
“知道！我才不会松懈到像你一样，最后进一家那么不靠谱的公司。”
“别这样讲，人家现在也还是行业龙头，世界名企呢。”
“大叔，我以后可能不会再经常发消息给你了。我找到了自己很喜欢的人，他也很喜欢我。”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过，你的联系方式我想留下来，我们互相讲过的话也留下来。将来有机会，我希望能将这些拿给他看，也拿给我们未来的孩子看。”
“希望他们喜欢，喜欢这个故事。”
“至少我喜欢。感谢你让我看到你至今为止的人生，很精彩。我也会努力为自己创造这么精彩的人生。”
“也谢谢你，愿意听我讲我的这些故事。谢谢你，愿意将这些故事讲给你在意的其他人听。”
“再见，大叔。祝好。”
“祝好，直到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