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丛林记忆

作者:十六维 更新时间:2024/11/1 20:33:19 字数:3025

门一打开,菲利帕就迫不及待的把艾琳娜拉进了屋,带着满眼的感激。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艾琳娜脖子一抻,问道:“我像那么不讲信用的人吗?”

菲利帕摇摇头:“毕竟是个无聊的差事,而且我们目前关系也没有多好。”

“我要做些什么?”艾琳娜看向房子尽头敞开的门,那便是丽塔的卧室。

“其实没什么要做的,你要做的只是和她共处一室,让她适应这种与我以外的人相处的状态。除此之外,午饭她吃过了,厕所刚刚上过,如果她还要上厕所,可以根据她的状态来决定搀扶与否,她现在已经很少失禁了,因为她能够将身体感受和脑内的画面分割开了。”菲利帕说。

“也就是熬时间喽,同时观察她的状态,其实就是照顾病人嘛,我懂的。”艾琳娜晃了晃手中的《中级魔法教学》,表示自己并不会无聊。

“其实我本来想说,在我回来之前,无论丽塔发生了什么过激的反应都不要找我...但还是狠不下心。”

菲利帕翘起脚凑近艾琳娜,低声说:“我就在对面的土屋顶睡觉,如果丽塔有什么意外,就叫我。”

艾琳娜点头,菲利帕和艾琳娜互换了位置,她的小手扒着门,另一只手指向土屋,一脸的不放心,得到艾琳娜再次点头的回应才离开。

她走近丽塔的卧室,卧室仍然大且空荡,菲利帕打扫的很整洁,丽塔躺在大床上,穿着比较薄的礼裙和棉袜子,相比艾琳娜第一次见到她时穿的简单了很多,但在盛夏时分,她穿的还是有些厚了。她的脑袋上下左右摇动,不知在看些什么,铁笼子收在床下,在丽塔没有激烈的动作前不必使用。

“艾琳娜小姐,是您?”

艾琳娜轻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丽塔马上察觉到了,这落座的声音和菲利帕完全不同。

“是我,看起来你现在的状态还不错。”艾琳娜把书放在桌子上,想先和丽塔聊聊。

“嗯。”丽塔的头转向艾琳娜的方向,但这并不是她刻意的动作,而是眼前回忆的画面里,自己正好在向那个方向看。

艾琳娜看到了丽塔毫无聚焦的眼睛,她看不到现实中眼前的一切,即便她的眼睛像宝石般明亮鲜艳,却毫无生气,让艾琳娜感到阵阵悲伤,对视能表达人之间大部分的情感,然而丽塔似乎再也做不到了。

“菲利帕...她走了?”丽塔的声音有些发颤。

“嗯,她大概晚饭时间回来,这几个小时我们共同度过。”

“我知道的...知道的...”

丽塔连续深呼吸,胸口的起伏逐次加大。

“我感觉还好,并没有害怕,真的,艾琳娜小姐您不必担心我。”

“真的吗?你看起来...”艾琳娜拿起桌边的毛巾擦拭丽塔流到耳边的汗水,在毛巾接触丽塔肌肤的瞬间,她明显的恐惧了。

“我没事的!我可以...可以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回忆中,就不会对现实感到过多恐惧了!”

“可是这样不是本末倒置了?我来就是要让你更多的关注,感受现实生活,如果你反而沉浸在了回忆中,那不是会让病情更加严重?”艾琳娜说,但她实在无法想象丽塔的病还能怎样加重,本就承受着回忆和现实割裂的痛苦,若是再加重,恐怕精神分裂都算是轻的后果了。

“您说的有道理...”丽塔说。“那...您多和我聊聊天,我把自己回忆里看到的东西和您说一说,可以吗?”

“当然!”

艾琳娜回答的非常爽快,或者说,这正是她同意照顾丽塔的私心所在,丽塔四十岁,用了二十年环游了世界,而自己大概四百岁——南艾尔城的占卜师说的,那么自己应当有很多经历和回忆,就算自己再懒,四百年的时光也应当经历了不少事情,为何自己现在脑袋空空?

如果丽塔能和自己聊聊旅行见闻,或许能激起艾琳娜丧失的记忆,知道自己到底在研究什么,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艾琳娜打了一个冷战,如果自己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挤掉自己作为汉诺的人格?那么汉诺也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如果汉诺的人格被抹除,自己还记得对妮娜的爱吗?还会有已经逝去的队友们的记忆吗?

不过这些都是悲观的猜想,不构成对记忆追寻的现实阻碍。艾琳娜摇了摇头,回归现实,轻声说:“那么,丽塔,和我说说你现在在哪里吧。”

“我现在应该在...哦,落剑峡,这是在东北部大漠与沙石滩交界处的位置,阿里刚刚告诉我的。”丽塔仰起了头,在眺望什么。

“是有一柄如山峦般巨大的长剑斜插在地里,对吗?”

“是的。”

“我去过那里,那是战士们共同的圣地。”艾琳娜说。

汉诺小队曾经抵达过落剑峡,那几乎是汉诺小队唯一一次“浪费时间。”小队最强战力:剑士汉诺,一定要去战士们的圣地参观一下,大家也都同意队长的请求。这样巨大的长剑,似乎只有神明能够挥舞,或许魔物将军和魔王也有撼动巨剑的实力,汉诺跳到剑柄位置,使尽浑身力气也无法动其分毫。

“这里我和阿里没有呆很久,我记得过了一会儿就有巨型蝎子和魔物蝎子从地里钻出来打架了。”丽塔说。“如果我一会儿开始奔跑了,还请您把笼子升起来罩住我。”

“好的。”

艾琳娜起身把手握在床下的笼子升降柄上,随时准备摇动机关升起笼子。

等了一会儿,丽塔并没有进行剧烈的运动,反而呼吸变得更加平稳,甚至谨小慎微,她胸部的起伏很小,呼出的气体也没有吹动贴在嘴角的发丝,简而言之,丽塔现在的状态,像个小偷?

“丽塔,丽塔?现在在哪?”

艾琳娜觉得丽塔的样子还挺有趣的,像个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孩子。

“嘘...嘘...”

丽塔将食指放在嘴唇上。

“听阿里说,这个地方叫...魔法丛林?”丽塔的眼睛眯着,不时的用手小心的拨开遮挡视线的绿植。

艾琳娜的身体一下绷直了,魔法丛林正是艾琳娜小队阶段性的总目标,魔法丛林里有魔物将军:灵君,也许是破除缠绕在希拉身上黑魔法的关键,里面还散落着布兰琪遗落的魔法书残页,这也是艾琳娜的目标之一,魔法丛林更是传说中精灵族的发源地,在受到魔物摧残后,剩下的居住者几乎都是善用黑魔法的暗精灵族群了,而自己梦中曾经的朋友,除了绘,还有一位暗精灵。

“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吗?”艾琳娜有些焦急,但尽量克制自己的心情问道。

丽塔没有回答,她已经被眼前昏黑压抑的环境熏的喘不过气来,若不是阿里紧握着她的手,她已经腿软坐在了地上。

眼前墨绿色的杂草及人高,完全盖过了丽塔的头顶,有些绿草边缘还长出形态各异的锋利锯齿,阿里在前方挥着短刀劈砍,勉强能让二人通过,但身侧的各种植物还是刺入二人的衣物,划伤了他们的皮肤,不知是什么植物上分泌的透明粘液渗入布料,淌过二人的身体,产生阵阵灼热的痛感。

即便如此,丽塔和阿里也没有抱怨,他们早就做好了遇到各种危险的心理准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片草丛。

艾琳娜默默看着丽塔的左右手不停拨动周围不存在的杂物,不时的因为疼痛抽动躯体和腿,她想帮忙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只能呆在一边注视着丽塔。

“艾琳娜,我看到大树...好大的树...特别高的树。”

丽塔一点点仰头,直到幅度的极限。她的眼前昏黑一片,空洞又瘆人,参天巨树直插云霄,看不到尽头,延伸的层层枝叶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只有几丝光线钻到空子渗透进来,周围总是有沙沙的声音,不知是动物还是魔物,这里并没有暗光蘑菇,白昼如同夜晚般静谧幽深。

丽塔跟着阿里踱步前进,她相信阿里,阿里的直觉总是准确的,他不觉得有危险,那就一定没有危险。

二人顺着地图的方向走,他们的目标是探寻魔法丛林的中心和最深处,又走了一会儿,点点寒光从远处浮现,那光是白色兼具浅蓝色混合的,光感保守模糊,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那是使人发自内心感到害怕的光。

“嘘。”阿里提醒丽塔,两人同时俯下身子,慢慢走近。

“菲利帕!菲利帕!我害怕!”丽塔叫了起来,一只手向艾琳娜的方向,索求菲利帕的小手。

艾琳娜赶紧双手握住丽塔冰凉的手,丽塔的颤抖没有那么明显了。

“怎么了?丽塔?”

“我看到那么多...发着光的人...挂在晾衣绳上...”丽塔的声音止不住的恐惧。“他们发着光...”

“没事的,我在,没事的...”艾琳娜坐在床边安抚丽塔。

“你是谁?!救命啊!菲利帕!救命!”

丽塔的四肢疯狂的扑动,甚至挠伤了艾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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