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么热闹？”
一大早，艾琳娜又听到了敲门声，第二次去开门，刚刚菲利帕过来，告诉她自己要做点事情，要离开艾尔曼城一天的时间，差不多明天中午才能回来，请她早点过去，陪丽塔住一晚，艾琳娜当然应允。
这次门外站着的是库曼，他穿着刚好合身的牧师短袍，脖子上挂着银质的十字架，手中捧着一本宣扬全识神的圣书，魁梧的他几乎完全遮住了整个门口的区域，压迫感十足，艾琳娜甚至想掏出法杖保护自己。
“几位小姐，又见面了。”库曼保持着属于神父的慈祥微笑。
凌清和妮娜听到声音，来到艾琳娜身边，表情并不轻松，现在艾琳娜小队和库曼的关系很微妙，她们昨天刚刚打过一架，然后库曼就说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不过根据凌清的事后分析，她认为库曼的行为更像是拉她们下水，甚至有种拉拢三人为他所用的感觉。昨晚才刚刚讨论了库曼，甚至做了很多恶意的揣测，今早他就找上了门。
“什么事？库曼先生？”艾琳娜说。
“不要紧张，今天没有任何不该说的话要聊，我是来请三位“出山”，为艾尔花节的筹备做贡献，看来看去，现在在城里的冒险小队，只有你们最合适，本来合适的人选还有一一，二二，三三的，结果没想到她们是噬圣徒。”
“是讨伐魔物的任务？”凌清猜测。
“是的，凌清小姐，和您对话总是会很流畅。”库曼恭维道。“这不是快要艾尔花节了嘛，要赶在过节之前把城市周围的魔物尽量解决一下，总不能让来过节的客人动手动脚吧？几位骑士最合适。一些简单的魔物已经分派给那些新手冒险家了，还剩两块稍有难度的区域，一个是城西北的变异月影鹿，一个是城南的超大史莱姆，霸占了一个小湖泊。。。”
“月影鹿我们已经解决了，那个小树林里的对吧，变异的不是月影鹿，是个树桩和它的树根寄生在了月影鹿身上，你可以派人去检查一下，应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不过那里栖息的月影鹿都被害死了，挺可惜的。”艾琳娜得意的说。“别忘了给我们报酬。”
“真的？不愧是你们，在艾尔曼城人手缺乏的时候有你们在，真是神的旨意。”库曼说着微微鞠躬。“请三位尽量在两天之内解决，如果发现实在解决不了，可以去冒险家协会告诉会长，由官方进行其他安排。”
“我们知道了。”
库曼礼貌的轻轻关门，留下一点缝隙交给艾琳娜来关。
“这人的气质真是和昨天完全不一样了。”艾琳娜关上了门。“明天，等菲利帕回来之后，我再从丽塔家出来找你们，咱们再去干掉那个大史莱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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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娜，你很喜欢读书吗？这几天我总是能听到翻书的声音，光线暗不暗？”丽塔手捧艾琳娜给她卖的烤玉米，笨拙的咬着，现在两人已经颇为熟络，或许是新鲜感所致，丽塔甚至更喜欢和艾琳娜在一起，胜过菲利帕。
“是啊，我在看魔法书。”艾琳娜交换双腿，让右腿叠在左腿上。“花之魔女让我在觉得自己学的差不多了之后，去找她切磋一下，当作“结业考试”。”
“她是你的老师？”
“唉，算是吧，其实她压根没教我什么，她比我都懒，不，我不懒。除了一些关于法术的知识之外，基本就没传授我什么，基本都是我自学的。”
艾琳娜呲牙挠头，又读到了自己学的最艰难的法术：伪物术进阶，将一个人那么大的物体伪装成其他东西，终归还是太难了吗。。。
“但是能和花之魔女正经对战一下，我还是挺期待的，毕竟这种机会可不多。”艾琳娜说。
“要注意安全。”丽塔关切道。“她可是首席法师。”
“放心吧，感觉打不过我马上就投降，我可没什么骨气。”艾琳娜自嘲道。
丽塔又丧失了自己肢体的控制权，她双手怀抱自己，紧紧抓着双臂，还不住的发抖，手中刚刚吃完的玉米掉在身上，艾琳娜拿起玉米棒，用手把丽塔身上的食物残渣摘走。
“让我猜猜，现在在雪山？”艾琳娜合上了桌子上的书，在丽塔出现影响现实行为的回忆时，她会负责任的细心关照，同时尽量多的和丽塔聊天，以防她完全陷入回忆中。
“差不多，应该是，反正很冷，世界很白。。。很乱，雪花飞的到处都是，阿里也冻得够呛，茫茫一片，好深。。。”
丽塔在这种有明显动作的回忆中时，言语功能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这时艾琳娜会把椅子拉的离床更近，把嘴多靠近丽塔的耳朵一点，让她更清晰的听见自己说的话。
“要不要给你盖被？”
“不用。。。盖被没用。。。现在的冷和现实无关。。。”丽塔哆嗦着回答。
“艾琳娜，能帮我看看，我的眼睛吗？我的眼睛从昨晚开始，就总是痒痒的，应该不是回忆中的痒，是现实中的痒，无论我在哪个回忆里，都痒痒的。”丽塔说。
艾琳娜坐在丽塔的床上，丽塔双手抱臂的姿势完全不影响艾琳娜的观察。
丽塔的眼睛很大，瞳孔是深青色的，艾莉娜想到了岩石上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老苔藓，丽塔的睫毛不算长，但从离开眼眶开始就微微向外翘，那是多少女孩通过化妆才能得到的效果，不过想到丽塔曾经贵族的身份，这样美丽的眼睛，在贵族择优生育的传统下，似乎也不难理解。
但这眼睛实在难以称得上是“活人”的眼睛，更像是从玩具棉娃娃头上扣下来的，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无神，无聚焦，甚至因为长时间没有发挥功能，丽塔的左眼球已经有些斜视，一只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另一只眼睛则偏移一点点，看向左边。
这真的是一双看过这个世界万千景色的眼睛吗。。。艾琳娜想着，可她知道答案：是的。这不免让艾琳娜感到更加黯然神伤，丽塔的眼睛本该充满生机，让所有和她对视的人都想更加了解她，然而，神明却剥夺了这样本该是独一无二眼睛的最基本能力。
唉。艾琳娜心中叹气。
“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艾琳娜说。
“那帮我揉揉可以吗。”
“当然。”
艾琳娜先去厨房舀了点水洗了手，然后握空拳，像给自己揉眼睛一样，用虎口的位置轻轻揉搓丽塔的眼睛，先是左眼，然后是右眼。
“还痒吗？”
“好像还痒，又好像不痒了。”
“别是我力气大了，给你搓疼了吧。”
“应该不是的。”丽塔颤抖着说。“我跟你说啊，当时，我特别希望阿里能抱住我，但是阿里他说，前面走一小会儿有一个背坡，能挡住暴风雪，现在抓紧赶到那里，生个火，马上就暖和了，现在在雪地里抱着，取暖的效果微乎其微。”
“所以你当时。。。”艾琳娜坐回床边。
“我当时就是想他抱抱我嘛！”丽塔嗔怪道。
“你现在对他是怎样的感情呢？”
“没什么感情了，我后来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对他一见钟情的感觉，发现是他与我生活的反差感导致的，我每天都没有自己的时间，每天都是化好妆，忙于所谓的贵族应酬和交际，对自己的人生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而他呢，穿着一身的破布，不修边幅，浑身臭气，可是目标明确，方向感强，那种反差对我心灵的冲击太大了，与其说我喜欢他，倒不如说我喜欢和自己当时截然相反的生活。”
“嗯。。。了解。”艾琳娜忍不住接着问。“那他对你呢？”
“他对我，完全没有一丝男性对女性的原始冲动，只把我当作旅伴，真的，我还怀疑过他不行呢，不过我们总是睡在一个帐篷里，早上我能偷看到他的状态，完全是另一个帐篷！”丽塔说道。
“啊这。。。”
“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生来就背负着某种使命一样，探寻世界，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艾琳娜伸了个懒腰，说：“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下来就被赋予使命的人吧。”
艾琳娜起身，正要坐回椅子，却被丽塔拉住了手。
艾琳娜一惊，丽塔竟然一只手颤抖，一只手拉住自己的手而完全没有冷的发颤，这种状态下的丽塔，应当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啊。
“艾琳娜，那，那，那你能抱抱我嘛？我真的很冷。”
丽塔真的做到了一只手对抗自己有具体动作的回忆？这是不是病情更加好转的证明啊！
艾琳娜心理想着，身体完全没反抗，被丽塔拉回了床上。
“嗯？抱抱你。。。”艾琳娜才反应过来。
“不行吗。”
“可以的。那有什么，我们是好朋友。”
艾琳娜坐在床边，俯下身去，一只手从丽塔正在发抖的左臂下方滑过，直到她的后背右侧，另一只手从她右臂下方走过，轻轻的盖住了丽塔，丽塔的右手竟主动抬起，回抱艾琳娜。
“谢谢你，艾琳娜。”
在丽塔的眼中，阿里为了尽快让她取暖，抱着柴火跑向背坡，离她越来越远，而渴望拥抱的她，只能在暴风雪中艰难前行，但一丝别样的温暖侵入了自己的世界，她知道那是艾琳娜的体温。
奇怪？自己平时只有回忆影响现实行为的情况，现实的感受从来不会带到回忆中，然而现在，在回忆的画面里，却感受到了来自现实的温度，这还是头一次。。。。。。
未等丽塔更多的感受错位的温暖，她的眼前一黑，只有朦朦胧胧，无法形容颜色的暗光。她知道回忆切换了，这种黑暗或许是她正在睡觉时的回忆，这种回忆非常难得，每次遇到这种回忆，就算是在吃饭也要停下，这是不可多得的睡眠时间。
然而，她毫无困意。
“嗯？丽塔，你不抖了，是回忆切换了吗？”艾琳娜轻轻将胳膊抽离。
“没有，只是不在暴风雪里了而已，还是很冷，继续抱我。”丽塔的胳膊加了一点力气，她的左臂也伸出，环在了艾琳娜的背上，上半身也微微发力，留住了艾琳娜的胳膊。“可以吗？”
艾琳娜从丽塔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但认为自己理解错了，她只是需要风雪中的怀抱，对于这样一个可怜的人，给予更加真挚的怀抱，又有什么不好呢？
艾琳娜脱下靴子，双腿也上了床，上半身抱着丽塔，下半身在床边，以防压到丽塔的身体。
（下一章：史上最抽象的垒，参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