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清脆的声响拉开内室实木门,简约宽敞的起居室便映入眼帘,干净整洁的房间只有黑白两色。
白色的房顶,白色的墙以及白色的地板之间,只有黑色的踢脚线简单分割着上下四方。
明明是木质墙壁石质的地板,这般配色,宁红袖还以为又回到了穿越前房间。
脚步微滞,但也只是微滞。
踱步到孤零零的木桌前,宁红袖坐在高虹拉开的椅子上,右手手指点在好似是黑檀木雕刻而成的桌面,看向眼前将空间分割成内外两片的暗白色幕帘。
问题很大!
宁红袖心想。
这样的房间与其说是起居室,不如说是更像囚牢,正常人呆久了难免会有些不正常,何况是虞解真这样童年就目睹悲剧的人。
暗白幕帘上的暗白,其实是水墨绘成的一张星空明月图。
明月不如太阳,即使用尽全力,也只能微微照亮幽暗寂静的深空,明明很努力了,却仿佛没有什么用一般,越远越暗。
于是,这轮看似明亮的月亮,更像是垂垂老矣的苍白之月,失去了以往的莹润,白骨森森分外死寂。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苍白之月的正中,刚好映着一道正襟危坐的身影,看不清面容,看不到身姿,模模糊糊,宛若是被封印一般,又好像她就是苍白之月的本身。
沾着夏夜水边湿润又微热的暖风吹拂,月中的人影秀发飞舞,丝丝缕缕如蛇,衣衫猎猎。
怪渗人的……
幕帘后的人影不说话,气氛有些窒息。
宁红袖擅长见招拆招,眼下摸不清虞解真的意思,也不好率先开口,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高虹静静站在宁红袖身后,双目低垂,身侧的右手做虚握状,随时准备从空间之中抽出长刀。
时间就在沉默中缓缓流逝,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过了一小会。
吱呀声传出。
珏沁端着摆满果脯,炒豆,花生,枣干之类的几碟干货,以及一壶美酒,两只杯子的托盘走了进来。
一一将它们摆放在桌子上,感受着这奇怪的氛围,珏沁挑了挑眉,感觉心好累。
“公子,我家小姐性格腼腆,再加上从未接见过宾客,可能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要不您先说说话?”
“说什么?”宁红袖一边指着身旁的座椅让高虹入座,一边问道。
“公子您看幕帘上的那副画如何,那可是我家小姐亲手画的嘞!”珏沁仰起头,骄傲的指了指身后的幕帘。
有赖于上辈子的职业需要,宁红袖不说琴棋书画,诗词乐舞样样精通,但也是开了九窍的。
毕竟顾客只需要接受调校就好,他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幕帘上的明月图除了没有生气,技艺上面宁红袖还是认可的,于是沉凝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嗯……不错。”
幕帘之后,虞解真见到进来之人十分失望,于是明明碍于船主的吩咐,已经做好今晚接待客人的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不想说话,就想着静静等到对方不耐,扫兴而去。
倒也不是颜狗,主要是她似乎天生就不喜欢男性,自从对方进来,就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幕帘是单向的,外面看不清里面,但是虞解真却是可以看到清楚。
看到外面的公子似乎是不耐烦的敲击桌面,虞解真有些心中是有些雀跃的。
谁料就在这时,小珏走了进来,并且开口与外面的公子对话。
其实这也没什么,但那位公子回答时的迟疑,令虞解真莫名有些不满。
绘制这副星空明月图的时候,她可是处在顿悟的心境之中,加上她不错的画艺,成图可是不比小时候在大虞皇宫中看到的那些名家画作要差。
区区小国土著!
虞解真明知道自己只要不说话,来人一会就会离开,但还是开了口。
“公子若是觉得不好,直说便是。”
别具一格的沙哑声音传来,还是那么慵懒,但宁红袖还是从中清楚的听出了不忿。
这是……生气了?
宁红袖心中觉得好笑,暗道不愧是旁白君点明的单纯。
“虞姑娘的画艺说是国手也不为过,就是这副明月图中的意境有些……”
宁红袖顿了顿了,接着说道。
“若是虞姑娘不弃,不如让在下修改一二?”
声音传入耳中。
虞解真对来人解读她画的意境并不意外,毕竟是铭刻着她的心境,一目了然,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趋炎附势,虞解真心中暗忖不过如此。
紧接着后半句的大言不惭,着实令虞解真本就不满情绪更加深沉,抬起头,虞解真冷着脸,就要将来人赶出去。
可是她就看到了坐在桌前如同翱翔于高天之上神凰一般的身影,那张英气十足的俏脸像是太阳,明丽双眸绽放着湛湛神光。
他……她?
眼前之人这副鲜艳活力,自信昂然,神采奕奕的面貌令虞解真有恍惚。
似乎看到了年幼身在大虞,尚未国破家亡之时,身为大虞长公主的姐姐,虞解真低下头,轻声道。
“公子,请……”
“公子,请稍等。”虞解真意外的好说话令珏沁心中松了一口气,快步从幕帘来回一趟,将笔墨取来,放在宁红袖面前。
珏沁速度很快,其间故意大幅度的撩帘动作,宁红袖看在眼里,十分配合的透过短暂空隙,惊鸿一瞥般见到了虞解真的样貌,就抓住了重点。
白毛,红瞳。
竟然是真御姐!
若说之前只是因着自身的安危行事,此时就是来了兴趣。
宁红袖从笔架之上选择了一支最为小巧的毛笔,沾了沾已经调好的墨汁,三两下试色之后便了然于胸。
现代比之古代,单说绘画的技法,主要是黑白灰的运用以及对结构的解析。
来到幕帘前,宁红袖淡然一笑,在星空明月图上的明月之中,精准的勾勒出之间惊鸿一瞥的容颜。
不过三两分钟,画成,笔落。
看着明月之中的画像,宁红袖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到桌前,将毛笔挂好,对着幕帘后的虞解真说道。
“虞姑娘,不妨出来一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