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珀丝面上平静地听完了小龙娘这一串有些大逆不道的发言，心底却浮想联翩，以至于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对于这样的态度，她的第一反应是怀疑。
希珀丝曾在赛博空间里接触过很多人类的历史资料，对这样的观点自然称得上熟悉。
可正因如此，她也才会对能说出这番话的特薇娅感到不可置信。
如果她是在作秀，那她忽然说这一番话的用意是什么？
如果这真是她的所思所想，那这位看上去矜贵优雅的银龙小姐，究竟又有着怎样的过去？
“我知道了。”
希珀丝轻轻后退了一步，正色道：“那么以后我会尊重你的想法，不再问你类似的问题。”
气氛再度缓和，只是少女又回到了那副外柔内刚的模样。
但看着她眼角的泪痕和忽然安静下来的态度，特薇娅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你还在盘算着些什么。”
锐利的眼神看得希珀丝心底发毛，但少女还是强行稳住：“我是在想一件事。”
“但说无妨。”
特薇娅上前，从正装外口袋里取出一方白手帕，神色淡漠地替她按了按眼角的眼泪：“感兴趣的话，我会解答一二。”
“是这样的，”希珀丝忍住了后仰的举动，斟酌着语气道，“身为卿影驻枫堡的主要负责人，卡奈·勃朗特一直是机关内部的得力干将，但据我所知，她和我哥哥不一样，主要负责的是王国国内方向的业务，那为什么会惹到你这样的外族重要成员呢？”
“看来你终于开始好好思考了。”小龙娘嗤笑一声。
希珀丝咬了咬下唇：“你……殿下的那一番话，足以表明态度了，但我也会根据我收集的信息做出进一步判断。”
对于小龙娘真实想法如何，希珀丝不得而知。
但她想，抛开对做实事有害的务虚环节，她只是想知道眼下最关键的问题答案——卡奈·勃朗特究竟做了些什么，会招惹到这位实力恐怖的银发小龙娘。
如果能进一步，在这位勃朗特身上找到线索，或许能为调查特薇娅这个主线任务打开一个缺口。
所以她才会暂时顺着对方的话往下问。
“……是所谓的作秀还是发自内心的赞同？算了，有个态度我就再感激不过，”特薇娅面上流露出冷色，“不过，具体的消息我依然不能告诉你。”
“为什……”
希珀丝面露惊愕。
“因为告诉了你，你也未必发自内心会为我做事，反而会觉得我在诬蔑诽谤你的这位同僚。”
“我只能告诉你，她所负责的一个项目，与我有直接利益冲突。不杀了她，我无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希珀丝回过神，抿唇道：“……殿下似乎对让我为你做事很有信心。”
“我都说了，你没得选，”特薇娅冷冷来对，“等去到枫堡你就全明白了。”
虽然对这个回答多有不满，但见暂时没法取得进展，希珀丝也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样一来，有关身份与任务的一连串争吵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在接下来的旅途里，两人好歹没再起什么冲突，就这样抵达了枫堡中央列车站。
只不过还是出了个小插曲。
在快到站走出包厢的时候，希珀丝又被特薇娅壁咚了。
她怔怔地看着银发小龙娘红润的嘴唇，与对方那一如既往的冷漠视线。
“和你同事接头的时候，我不会露脸。”
“但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盯着你，如果你胆敢暴露我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把你软禁起来。”
“因为这是对提坦王族的挑衅，已是赤裸裸的宣战行为。”
冰冷的语气搭上软糯的声线，反而多了几分可爱。
只是当事人不这么想。
希珀丝心底升起不快，刚想抗辩。
就听面前的小龙娘继续冷声道：“别想耍滑头，我知道你在盘算着些什么，但绝不是刚刚我回答的内容。”
少女心底一惊，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提箱，低了低头。
“不过我也没指望你完全相信我……所以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不管在想什么，劝你最好能好好权衡一下其中的利弊，不要因为忙着揭发我而坏了你自己的事情，听懂了就点头。”
被挟持的少女沉默不语。
她还不想承认自己试图调查对方的事情。
特薇娅也没在意她不表态，只是非常不讲理地捏住了她的下颌。
“唔……要下车了……”
少女的嘴微微张开。
“那就是还没下。”
特薇娅歪着头封住了她的嘴唇，舌头同步撬开了希珀丝的牙齿。
手还非常不老实地按住了希珀丝的小腹。
少女被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心底又羞又恼，一边拼命压抑着低低的呜咽声，又一边用力用身体顶着包厢壁，才没有因为腿软而滑倒。
“你……真的……讨厌……”
好不容易被放开，她不由得抬起手背，咬紧牙关站直身体。
小龙娘靠在她胸前，低低笑了一下。
“你说你要是一直这么乖该多好？”她抬起头，冷淡的神情稍微缓和了几分。
“你这是在羞辱我。”希珀丝咬着下唇道。
“我是认真的，”特薇娅难得没有对她冷嘲热讽，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又非常不管不顾地环住了少女的后背，低声轻轻道，“如果你只是个懵懂无知的贵族家养女该多好？”
希珀丝沉默了。
“……不对，那也不太好。”
靠在她身上的小龙娘似是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你说，好好说话得不到你，不好好说话也得不到你，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希珀丝的心底诡异地升起了一丝同情，促使着她同样举起手，环住了特薇娅的后背。
然后，她明确感受到对方的身体也颤抖了一下。
果然有问题。希珀丝心想。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殿下，”少女想了想，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忘了很多事情，但这不妨碍你用不到两天时间就让我记恨上了你。”
“不管我的反抗会不会助长你的气焰，让你感到生理上的愉悦，我都会这么做。”
“你休想就这样用同情心征服我。”
她平静地说完了这一串话，而后对上了小龙娘沉默的冷意。
“给我个你还要反抗下去的理由，希珀丝小姐。”她说。
“反抗是人类所有美好品德的集合与表现，”少女抿紧唇线，“而不管以前是不是人类，今后的我都将作为人类继续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