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稍晚时分。
特薇娅看着缓步归来，面色凝重的少女。
看着她出现在住处门前，小龙娘这才眯了眯眼，自高处漠然跃下——在落地之前，一阵风自然带住下落之势，最后轻飘飘地着了陆。
“……你回来得不是时候。”
希珀丝深吸一口气，没搭理她，只是默默开了门，往门内走去。
小龙娘阴着脸，攥了攥拳头。
刚想发作的时候，面前背对着她的少女就轻声反问道：“你知道我刚刚遇到谁了吗？”
特薇娅一愣：“谁？”
“梅妮·斯科特，”希珀丝扭过头，平静地盯着她，想要问出什么似的低声道，“我遇到了我本该要抓住的人。”
小龙娘面色忽变。
“我猜对了是吗？”希珀丝轻笑一声，“你果然在包庇她。”
“今天这一幕，是不是你一手安排好的？”
“你指什么？”特薇娅面色恢复平常，轻轻解开了燕尾服前的扣子，无声地坐在沙发上。
“你在诱导我往‘福各斯福利院’这个点上去走，”少女眨了眨浅金色的双眸，“好让我去深入调查那里，借此机会替你达成你的目的……我没说错吧？”
特薇娅面色冷漠地起身，上前几步，扯过希珀丝的袖子，拽住她的领口，压着少女连退数步。
她们一同扑倒在柔软的沙发上，看向彼此的视线满是警惕与审视。
希珀丝当然是在下面的那一边。
“我们需要谈谈，”少女贴在她耳畔低语，语气却称不上温和，“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你的胆子好像一夜之间大了很多。”
特薇娅眼眸微垂，单手在她身上摸索逡巡。
“谁知道呢？”希珀丝轻轻呻吟了一声，继而眯着眼，继续来对，“你要知道，我不是那么怕死的人。”
特薇娅的眸子黯了黯，但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
少女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解下。时令一日比一日靠近冬天，西风吹开窗帘，泛过肌肤的寒意与小龙娘有力手掌的温热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怕死？”小龙娘抿了抿唇，“你究竟是怀着怎样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心情？我不懂，我又懂什么了？”
希珀丝终于勾起嘴角，平静而疯狂地将内心深处的一部分剖析给银发的女孩看：“我连我现在为什么要活着都不知道。”
“如果能查出这件案子，便是死去，或是为你驱使，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特薇娅压下心底的震惊：“你不认为自己是人类？”
“只有做成这件事，我才能继续认为自己是人类，”少女在酥麻感中攥紧床单，面色泛红，微微眯起的双眸里媚意拉丝，“不然我就去自杀。”
特薇娅忽然觉得面前的少女陌生得可怕。
“你在害怕我？”希珀丝艰难控制着快感的蔓延，低低笑道，“这可不像提坦的公主。”
“差不多可以了吧，特薇娅，我已经把我内心的想法告诉你了。”
“就当是……为了我好，或者说……为了曾经的那个‘她’好。”
“能告诉我……你到底都查到了些什么吗？”
特薇娅忽然猛地凑近，死死盯着轻轻咬着下唇，眼神迷离的少女。
她很难理解为什么对方会有这种想法。
也久违地感到了一阵，无力感。
“……呵。”
注视着距离骤然拉近的小龙娘，希珀丝竟是挣扎着，在对方的嘴角旁，留下了一个吻痕。
然后低声道：
“你知道吗，特薇娅，我现在确实越来越讨厌你了。”
特薇娅的面色连续变幻。
但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之前自杀过一次，但没有如愿？”
其实如愿了。希珀丝心想。
“嗯，”少女轻轻颔首，“如果你要用你的经历来劝说我的话，我劝你放弃。”
“你是拦不住一个……不愿意自救的人的。”
“……我没打算这么做。”
特薇娅俯下身，捏住少女的下颌，霸道地落下了一个吻。
唇舌相厮。唾液交换。
直到小龙娘面带恨恨地放开了几乎已经奄奄一息，却半点想要挣脱信号都没有的她：“……你赢了，跟我来。”
希珀丝在空虚中缓缓坐起，默默穿好衣服，看着特薇娅从楼上取下一份文件。
“自己看。”
少女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张，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轻声道：“……这是龙辞语？”
“我知道人类喜欢搞理论，”特薇娅冷哼一声，“但西大陆这里还没有比较系统的论述，所以这是东大陆对于星异症的资料整理。你将就着看吧。”
希珀丝粗略看了一遍。大概而论，这是东大陆龙辞—扶桑之战中，对罹患了星异症的扶桑军军士的解剖研究。
截至目前，这场战争仍然在进行中，所以算得上是非常珍贵的资料。
资料表明，诸如表面生出晶体，皮肤溃烂等等，都是“星异症”的外在症状。
实际上，感染正常生物，并将其转化为行尸的，要归结于凝结，并在患者后颈部位生长的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被东大陆人叫作“星异仁”。
“我的手下人告诉我，卡奈·勃朗特曾经不下一次购买过罹患了星异症的尸体。”
希珀丝眯了眯眼：“可是，按着这份文件所说，星异症患者最后会变成毫无理智的行尸。”
“加上束缚装置就可以，再者，完全转化也需要很久，这上面应该也提了。”
希珀丝忽然觉得有些胆寒。
要知道，王国之所以能在煤炭之后实现新的产业革命，星能粒子当居首功。
但是，这种理论上应该毫无危害，且普遍存在于人类周围的粒子，却在某一天变得能够侵蚀有机体组织，甚至于将其转化为行尸走肉。
当真是发生了不得了的转变啊。
“所以，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卡奈·勃朗特正在进行某种实验，”特薇娅抱着胳膊，“而这个地方，极有可能就在福各斯福利院。”
“那这跟你的……目的，”希珀丝斟酌了一下问题，“有什么具体的关联吗？”
特薇娅冷笑一声：“我需要那些尸体，准确地说，是那些星异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