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捡回半条命的卡奈注视着默默离开此地的二人,眼神冰冷。
“……那俩人,特别那个女孩。”
她抬起头,听见手持利爪的黑袍女人低声道:“她的身份也许并不简单。”
“你是说……银发那个?”
卡奈捂着剧痛的腰部,皱着眉头来对。
“反应力与爆发都远超常人,”女人颔首,“对祭司大人不放在眼里,那只有一种情况。”
“她是末代王的子嗣。”
“提坦的……王族,”卡奈咬着牙阴冷道,“为什么要来碍我们的事?”
“这你得去问她本人,”女人耸了耸肩,“总之,我今晚来找你,是想问你剩下的样本里,还有多少你觉得是有可能试出星之盐抗体的?”
“我怎么知道……但是那么大的样本,总得有一两个吧,”卡奈眯了眯眼,“你要是缺星异仁,这里还有一些,在库房里放着。”
“过了今晚,可能这里就要被放弃了,我会暂时回我庄园休整一下……该死的提坦王族,你能搞定接下来的工作吧?”
被问到这个问题,女人的音调抬高了几分,同时还多了几分自得:“那当然,祭司大人的钢狮,从来不会让她的主人失望~”
这女人就是这样,卡奈冷笑了一下,一旦提到她的祭司大人,她就会露出一副迫不及待的讨好表情。
“怎么,你是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不成?”
“没有,”卡奈看了一眼伤口处长出的幽蓝色晶体,眯眼正色道,“我想我今晚就得回庄园,在那我才能继续控制城区内的情况,所以你得送我回去。”
“……”
“要把希珀丝小姐送到您那里去?”
苍白的星能车灯照亮了道路前方的不远处,但远方的远方依然沉默在暗影当中。
四座的轿车内,身上伤痕累累的希珀丝蜷缩着躺在特薇娅的大腿上,艰难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不知为何,也许是特薇娅的术式及时,她非常明显地感知到自己腹部的几道伤口并未发生进一步的恶化,因而暂且算是保住了半条命。
唯一有些难以忍耐的,就是受伤以后,身上总是止不住地发冷——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蜷缩自己保存热量了,但即便如此,注视着自己那双被黑色透明丝袜所包裹,微微弓起的圆润小脚,她还是感到了无法抵御的寒意。
不过她确信,此时此刻卡奈的伤势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别动。”
在颠簸中,她的手被人悄悄握住。对方的手极其温暖,至少让她一时间愣了一下,忘记了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抬眸望去,才见到留着银色头发的小女孩正眯眼看她:“老实躺好。”
她来不及反应,右手便与对方交叉相握。特薇娅的眼神很凌厉,但希珀丝明显感觉得出来,对方抚摸自己头顶的动作却意外地轻柔。
但希珀丝没有给她顺毛的心情。
“大人,您刚刚是在说什么?”非常饱满的梅妮终于恢复了平时的调笑腔调,“我可得提醒您,日出之后,卡奈手下的人就要开始抓我们了。”
“送她去我那里,”特薇娅再度看向前方,冷冷道,“她现在这个情况要尽快做处理,不然变成星异症行尸也是早晚的事情。”
“嗯哼,这就走着。”
希珀丝非常不舒服地躺在特薇娅的大腿上,试图让自己不那么难受一点——心理上堵得慌既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至少不能让自己身体上再不舒服了。
要知道,她身上还受着伤呢。
“忍着点。”
小龙娘在她头顶冷冷道:“就快到了。”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但希珀丝分明感觉得到,对方握着自己手的力道又大了一些。
不过,她也没有埋怨小龙娘的意思,她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如果事先调查清楚卡奈·勃朗特能够使用星能魔法,她还会像今晚这样,在感情驱使下和对方一决雌雄吗?
想到这里,希珀丝又陷入了自闭当中——寻常人类一般是用不了星能魔法的。
那她怎么当面破卡奈的防呢?这可能是个无解的问题了。
“……这是打算送我去哪?”
她低声沙哑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忘了说。”
特薇娅低着眸子抚摸她的头顶,声音清冷:“我在城郊的一处据点。”
“……我的住处呢?”
银发的小龙娘闻言冷笑:“卡奈的手下今晚去洗劫了那里,你该庆幸你今晚去找了她单挑。”
希珀丝微怔,旋即心底泛起脱力与厌恶,但很快又变成了释然。
原来退让是确实没有好结果的。
这么一看,比起沦为卡奈·勃朗特的阶下囚,受尽侮辱,还不如跟她爆了。
虽然免不了身受重伤,险些丢掉半条命。
虽然事后想起来,觉得多有不理智之嫌。
但好歹没有折辱原主的名声,好歹保住了她自己的脸面,让她能够姑且捡起一点勇气,让自己相信,自己并非旁人所说的花瓶。
月光透过车窗洒在少女的脸上,万千思绪流过,最终变成了一丝自嘲的笑。
“我知道了,”她与特薇娅对视,眉头轻轻舒展开,连同声音也变得平静下来,“但是我有点冷,而且越来越冷了。”
特薇娅面上不动声色地看向少女裸露的小腹伤口。
受到攻击之后,那里已经缓慢地长出了一圈细小的幽蓝色晶体。
这正是感染星异症的表现,虽然处于早期,且有星能魔法术式的镇压,但后者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待到法术消失之后,如果没有什么办法,希珀丝最终还是要变成行尸的。
而问题的关键就是。
这是一种尚未流传开来的病症,大众是不具备治疗它的能力的。
换言之,尽管跟卡奈打了个两败俱伤,但有害星能粒子的感染,正在缓慢地夺走少女的生命。
特薇娅看着少女的平静神情,心中颇感意外。
她原本以为,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希珀丝会陷入某种恐慌情绪。
但特薇娅似乎有点小瞧膝枕上的她了——少女表现得很镇定,镇定到了冷漠的地步,仿佛要死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不会让你死的。”
特薇娅斜睨她一眼:“你还没有完成我的命令,谁让你死了?”
希珀丝平静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裂纹。
“真可恨啊,殿下,”少女银牙轻咬,面上却带着笑,“居然这都不愿意让我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