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菲琳向耶蒂迪亚解释完蒸汽机、做功、内能机械能势能等等，再跟耶蒂迪亚说明了为什么科学对于人类发展是“把水烧开”，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当耶蒂迪亚说出“好了，我完全理解了”的时候，菲琳有一种感动得要流泪的冲动。
可能这就是成就感吧。
“也就是说，你们那个世界人类的科学进步，就是从这样一个原理是烧开水的机械开始的?”
“没错，这被我们称作第一次工业革命。”
"第一次……也就是说还有第二次？"
“没错，第二次就是人类掌握了电力。之后科技的发展速度就跟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电吗……雷霆是幻想种「龙」才拥有的权能，支配雷霆的伟力。即使人们拼尽所有，也无法用魔法复刻的奇迹……那也是你们所能掌握的吗？”
“没错哦，我们不仅能掌握雷电，还将它驯化了。变得温顺，可以在日常的各方面改善人们的生活。”
“有点意思，你说的确实让我开始期待了，人类的未来。”
“耶蒂迪亚你没想象过人类的可能性吗？”菲琳不解。
“我们的世界，与你们的世界终究是不同的。我们有魔法，有神明，还有异族与幻想种。人们的智慧都花在研究魔法与抵抗外族上了，我之前与你说过吧，基础科学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就是因为千年间的学者，无时无刻都在研究更加方便的魔法。怎么节省魔力的消耗，怎么增强魔法的威力，怎样才能精简术式与法阵。”
“难道你们有通过魔法研究出魔导科技这样夸张的东西吗？”这下轮到菲琳不淡定了，要是这个世界已经是魔导科技那种级别的科技树，那她一大堆长篇大论算是白说了。
“不……”耶蒂迪亚摇了摇头，苦涩地说道：“那些学者研究到最后，都自杀了……其中有一名学者在死前说了‘魔导科学不存在了’这句话。
我一开始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神明不允许人类的魔法触及神明的力量。
一开始是研究者会遭到神罚，后面则是通过研究的深入，发现魔法这一体裁的上限已经被锁死了。”
“哇……”菲琳听了他的话，脑海里联想到了某部知名科幻小说。她压低声音，说出了让耶蒂迪亚瞳孔地震的话语。
“要不你们试试看，威胁神明呢？”
“菲琳小姐，我相信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灵魂了……这句话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是根本不可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口的，最多说反抗神明……你这句威胁神明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因为真的敢去反抗神明的，下场都很凄惨。”
“是嘛……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在这个世界的经历是一场梦。”
“你是遇到我之前这么觉得，还是遇到我之后依然这么觉得。”耶蒂迪亚打断道。
“后者吧，其实我现在也还觉得是梦，说不定有一天就会苏醒。”
“那对于你来说，这个世界还真是廉价啊。”
“梦正因为廉价才美妙……如果梦不廉价，那就不是梦了……
其实，如果现在这场梦苏醒了的话，我还不是很舍不得哦。
现在……还是可以割舍的程度呢。”
人类终究是感性的动物，现在如果给菲琳一个按钮，按了就让她回到过去的世界，那菲琳绝对是会按的。
“不，这不是梦。菲琳小姐，你也不是廉价的。”耶蒂迪亚正色道。
“耶蒂迪亚，其实我了说这么多，目的只是让你教我所谓的真祖力量的方式。或者只是单纯的教我魔法也可以，其实我还是很想去闯荡这个异世界的。
虽然两个世界的差别很大，但是还有很多地方是相同的。
比如天空，在我的世界里，人们天生就对天空怀抱着憧憬。
天空是那么辽阔、高远，你们有曾去探索天空的彼方吗？”
“我们的世界，天空之外传说是众神居住的场所。曾经有人尝试前往，但最后下落不明。”耶蒂迪亚否定道。
“众神啊……你们的未来，真的被神明所禁锢了。
明明人类，是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种族，怎么可以被区区神明所束缚。”
“你的这些话，真是异端啊，菲琳小姐。”
“耶蒂迪亚，其实有些话我不该说的，但是我感觉我已经停不下来了。我很感谢你，让我有了汲取知识的机会。
有句话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无论你是否相信我刚才说的一切，我都想把这首诗送给你。
我们的头脑比天空更辽阔。
来，将二者对比着看一看。
我们的思维可以轻易将这片广阔的天空完全容纳。
然后……连你也可以。
我们的头脑比海更深。
来，将蓝与蓝重叠瞧一瞧。
我们的思维可以完全吸收大海。
有如海绵吸收桶里的水一般。
我们的头脑正好与上帝有着相同的重量。
来，试试准确地量一量。
若是有所不同，那便是。
有如语言和声响的不同。”
耶蒂迪亚沉默着，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菲琳也停下了脚步，为了说服耶蒂迪亚，她甚至开始跟他扯哲学了。从刚才开始她就边踱步边思考，将脑中所想的东西即兴地说出来。
她跟耶蒂迪亚的谈话，目的是什么？
对于菲琳来说，耶蒂迪亚说「怀疑能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对于这个问题，菲琳是很没有底的。根本原因在于，她对于自己的自制力不抱任何期望。可能一部分原因在于她的个性，贪图享乐的个性。菲琳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可能会有些善良的成分，但那更多的是对于弱者的同情。
如果自己一下子获得强大的力量，大概会变成祖国人吧。
另一部分原因在于，人性是有劣根性的。
虽然在各种文艺作品里，这种劣根性被冠以「原罪」的名头。
贪婪、自私、嫉妒、懒惰、骄傲、虚伪、暴怒。
菲琳不觉得自己是克拉克肯特那样的圣人，拥有力量的同时还会反思自己。她大概率只会变成下一个「我不吃牛肉」。
但是菲琳还是希望，拥有力量。
特别是耶蒂迪亚告诉她，自己的力量只是被禁制所封印了，甚至他好像有可以解除这一限制的方法。
所以，她选择了诡辩。
她没有正面回答耶蒂迪亚的问题，而是通过东拉西扯，用与事实无关的一系列观点来使自己的行为拥有正当性。
哲学、科学，用这些机械降神般的观点来跟一个类似于古人的异世界人辩论，就是作弊行为。
真是狡猾呢，卑鄙的我。
沉默的时间并没有很长，长的只是菲琳的内心戏而已。耶蒂迪亚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抬头看着菲琳，眼神中像有一头狮子。
“菲琳小姐，你成功说服我了。
人类确实不该成为神明的附庸，在神明的庇护下只会失去可能性。”
“那么，我身上的禁制？”
“明天吧，明天我会解决一切的。我向你保证，明天一切都会结束了。”
听了耶蒂迪亚的话，菲琳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未来的事情是不可观测的，菲琳可不管自己的力量被耶蒂迪亚解放之后会发生什么。
她的准则就是，先爽了再说。
“明天……就可以了吗？”
“嗯，明天上午，是皇城多兰古雷格的传统节日——绽灵节祭典。到时候你到城内最大的广场，到时候一切限制都会解除。
菲琳，你答应我。拥有吸血鬼的力量之后，一定要保持你的本心。
人类，需要一个友善的真祖。”
“好，我答应你！”菲琳自然是满口答应。
能不能遵守约定先放在一边，态度自然是要好的。先把约定答应下来，之后再慢慢考虑。
“呼——”接着，就听到耶蒂迪亚长舒一口气。
“时间不早了，菲琳小姐。我们离开这里吧。”
“嗯，好。”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菲琳显得很开心。虽然她没有笑出来，但是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还时不时偷瞄一眼身后的金发男子。
耶蒂迪亚则显得心事重重，他看着地面，眼神从未离开过自己向前的道路。
现在还在纠结吗？刚刚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菲琳不解，但也没有去询问他究竟在想什么，她觉得很没意思。
她看着落山的太阳，那橙红色的巨大天体，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般。光芒有了影子，黑暗逐渐覆盖大地。
如果要菲琳说的话，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么众多神明中存在感最强的就是太阳神了。很多神话中，太阳神都充当了创世神的职位。
比如阿兹特克神话里，在现在这个世界被创造之前，已经存在了五个世界。每个世界都由太阳神所创造，最后依次被毁灭。
第一太阳，由烟雾镜特兹卡特里波卡创造，因为是残缺的「暗影太阳」，被库库尔坎击落。愤怒的特兹卡特里波卡化身美洲豹吞噬了世界的一切。
第二太阳，由羽蛇神库库尔坎创造。因为库库尔坎对于人类太过溺爱，人类变得愈发自负。最后特兹卡特里波卡降下神罚将人类变成了猴子，悲伤的库库尔坎用大风将世界毁灭。
第三太阳，由雨神特拉洛克创造。因为特兹卡特里波卡勾引了雨神的妻子，美丽的鲜花女神，使得雨神郁郁寡欢。而不知情的人类不停地祈祷，使得雨神彻底愤怒，用一场火雨将整个世界焚尽。
第四太阳，河流女神查尔丘特利奎创造。这也是一位善良的神明，如同慈悲的圣母般对待所有人。但是特兹卡特里波卡散布流言，说女神的伪善只是为了得到人们的崇拜。最后悲伤的女神以泪洗面，泪水化作滔天洪水淹没了世界，人类变成了鱼。
当然，想到这些并不是想说烟雾镜坏事做尽。而是菲琳觉得，神明终究是高高在上的，纵使人类什么都没有做错，也会根据心情降下灭顶之灾。
人类的崛起，代表着与神明决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