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神与神之间的战斗，唯有一方神的陨落可以终结。
教堂穹顶的彩绘玻璃在震颤中化作星屑，克莱尔与弥瑞尔的身影在火蛇与熔岩间如鬼魅般交错。
熔岩从地缝中喷涌而出，弥瑞尔悬浮于赤红狂潮之上，她的术士装甲被熔岩重塑，已然化作狰狞的巨猿，泰坦的意志在她瞳孔中燃烧，每一寸空气都在大地之神的威压下沸腾。
克莱尔踏前一步。
炎剑嘶鸣着劈开熔岩的洪流，火神的领域在虚空中勾勒出边界，龙蛇状的火流在她周身盘旋，火与地的领域在交界之处激烈碰撞，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轰鸣声。
巨猿咆哮着抡出足以开山裂地的斩击，而克莱尔只是轻描淡写地抬剑，动作简单得如同挥袖，炎剑与熔岩巨剑相撞的刹那，刺目的白光炸裂。
下一刻，巨剑崩解成万千火雨，而炎剑的轨迹未停，斩击如血色的闪电般贯穿巨猿的躯体。
剑落。
弥瑞尔自肩至肋裂成两半，断面赤红如烙铁。
教堂穹顶轰然塌陷，月光透过尘埃，照亮克莱尔收剑的背影。
在她身后，弥瑞尔的残躯与熔岩一同凝固成焦黑的雕塑。
克莱尔的背影凝滞在投影幕布上，议员们同时长舒出压抑已久的气息。
观看这段影像时，他们的胸口仿佛被无形的巨石牢牢压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沉重。
此刻，伦丁尼姆王宫的会议厅内，几乎全体常务议员齐聚一堂，幽蓝的冷光从幕布上流淌而出，将每个人的面容都映照得忽明忽暗，克莱尔的身影在众人瞳孔中久久不散。
“简直是人间地狱！”
“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战斗……”
“那真是魔法能做到的事情吗？”
年轻的人类议员们低声窃窃私语。
而那些七十年前就已经在火蔷薇的旗帜下效力的长生种们则寂静如死，无论是精灵、吸血鬼还是巨龙都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中。
因为他们在七十年前曾亲眼目睹过那柄炎剑斩破敌阵的伟力，也都曾在那柄炎剑的主人面前屈膝效忠。
他们知道，那柄炎剑的主人的名字是，克莉丝·沙拉曼德。
“血猎军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只剩下一间基本被拆干净的建筑物。好在我们找到了一只用眼球记录下整场战斗的乌鸦使魔尸体。”
布里奇特环顾诸位议员，被派往鲁昂城的血猎军连夜返回伦丁尼姆，向议会做汇报。
“弥瑞尔教授的心脏几乎被切成了两半，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没有抢救的余地了，我很抱歉。”布里奇特向萨莉安娜的方向微微鞠躬。
会议厅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萨莉安娜抱着弥瑞尔的遗像，手指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
议员们纷纷起身，手按胸口，向那个野心勃勃的精灵献上敬意。弥瑞尔生前未必能赢得所有人的好感——有人嫌她傲慢，有人怨她独断，还有人暗中忌惮她的力量。
然而此刻，死亡的阴影笼罩议会厅，唇亡齿寒与兔死狐悲在众人心中翻涌。他们垂眸敛目，胸腔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既为陨落同僚的结局感到沉重，又因未知的危险而惊惶不安。
萨莉安娜缓缓抬起头：“是克莱尔杀死了弥瑞尔么？”
布里奇特沉默片刻，随后点头： “虽然影像模糊，但从身体特征来看，确实是她。”
西比尔猛地拍桌而起，尖锐的声音划破沉寂：“别这么着急戴高帽！使魔记录的影像根本不可信，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精灵篡改之后的呢？况且——”她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布里奇特和萨莉安娜，“血猎军和兽族骑兵为什么会出现在鲁昂城？你们根本没有议院的授权！”
叮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龙王希斯缓缓站起身，金色的龙瞳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黑烛公和我军攻占鲁昂一事的计划，我从未有所耳闻！我的联合王国怎会发生如此荒唐的事情？”
看来龙王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西比尔微微松了口气，正欲继续质问，却忽然注意到：本该站在她这边的陆军元帅旭烈，此刻竟沉默不语。他的狮耳微微抖动，眼神深邃，仿佛在等待什么。
不对劲，一股寒意骤然爬上西比尔的脊背，她猛地回头。
“使魔是我留在那的。”
维妲的声音如冰水般倾泻而下，她不知何时已站在会议厅的高处，白色的长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血猎军和兽族人也是我派去鲁昂的。”她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身为大贤者，我有这个权力，不是么？”
整个会议厅瞬间鸦雀无声。
龙王希斯的气势骤然收敛，他微微颔首，甚至后退了半步。议员们纷纷起身行礼，就连旭烈也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
西比尔的心脏猛地一沉——维妲和旭烈，已经不再与她同一阵线。
她死死盯着维妲，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维妲缓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西比尔的心跳上。
“诸位都看到了。克莱尔展现出了克莉丝所拥有的权能。”
她微微侧首，冰蓝色的眼眸直视西比尔： “恐怕我们只能做出这样的结论了：你的特工克莱尔，是某种非常危险的存在。西比尔局长，你为她藏了不少秘密呢。现在，你是否有需要坦白的呢？”
维妲的视线如寒冰般刺入西比尔的瞳孔，那一瞬间，西比尔感到自己的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因为连她自己都动摇了。
幕布上，克莱尔的身影被炽焰环绕，黑鳞覆盖的肌肤与火蛇交织，宛如圣洁与暴戾的完美结合。
那姿态，与七十年前的克莉丝如出一辙。
西比尔的脸色惨白如纸，她缓缓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她不是不想辩解。
可是面对这样的画面，连她自己都觉得太无力了。
西比尔的声音微微发抖，却强撑着冷笑： “……反正我问心无愧！如果你有想要指控她的理由，统统搬出来吧！”
维妲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我需要克莱尔的资料，全部。”
话音未落，西比尔身旁的伊梅克已经默默起身，抱着一摞厚重的文件走上讲台。投影仪的光芒亮起，密密麻麻的数据在幕布上铺展开来。
《克莱尔·梵卓个人档案（绝密）》
西比尔瞳孔骤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桌沿。
她没想到，连伊梅克也……
下一秒，她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当然，那可是维妲。
在这个国家，谁能违抗水神呢？
幕布上的资料冰冷而详尽，仿佛将克莱尔整个人剖开，摊在所有人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