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说我们还能坚持一个月么?”杨渊望着断山城下黑压压的大周士兵,言语中透露着一丝丝的悲伤,早已被血泥糊满了的铠甲挂在他单薄的身体上,清瘦的脸庞上面只有一双眼睛清亮无比,眼睛中透露着锋利的光满。
落日的余晖照在了断山城上,城早已破烂不堪,士兵们或倚或靠在城墙上面打着盹,有些人呆呆地望着远方,眼神中透露着迷茫与淡漠。这一仗已经打了七个多月,已经太久了,久到大宋帝都的达官贵人们都忘了他们曾经欢送过一直军队上了战场。
“妈耶,我的好哥哥,你千万别有这个想法,你可是我们杨家军的主帅,你要是这么想,我们就完蛋了。”杨滩背靠着城墙,抬眼斜看着杨渊说着,“虽然我承认我很帅,但是不得不说你的帅气连我也要退避三舍。”
“你还是那么没正形。”杨渊眼神不变,继续望着前方,“不是我没信心,当初大周发兵三十万攻打宋,母亲认为只要能守城四个月,大周就会退兵,但是已经七个月了,当初我们带来的十二万兵马,现在只有两万了,没有任何补给,我现在也开始有点疑惑了。”
“疑惑啥?疑惑你当初从帝都走的时候,那些公卿的小姐们有没有为你痛哭流涕?”杨滩继续斜眼看着杨渊“那我可以保证,她们一定哭的死去活来,至少寇大人家的那个小丫头一定为你好好哭一场。”
“寇思思么?”杨渊想到这个名字,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母亲说守城四个月,是认为大周现在北方还有狼寇,如果对南用兵三十万,北方必定空虚,现在已经深秋,狼寇南下,大周内外受敌,必溃。”杨滩转过头看着断山城内,缓缓说到,“看起来这次,大周出现了不得了的人啊。”
“怎么说?”杨渊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他知道这个弟弟对于政治有着出色的嗅觉。
“二哥,你一直专注自己的军事方面,不了解大周国内的局势,大周现在的皇帝软弱无能,全靠着自己老子留给他的三个摄政王,这三个摄政王相互掣肘,大周国力一年比一年弱,这次敢出三十万人马,本来就是一次大手笔,而且敢在城下耗这么久,或许说明大周已经和狼寇有了什么约定,不管往什么方向思考,对大宋来讲,都不利啊。”
“那皇上为什么已经七个月了,还没有援兵粮草。”杨渊问道。
“二哥,你知道的呀,只不过不愿意去想罢了。”杨滩又抬头看了杨渊一眼,“我能想到的,母亲也会想到,那就是金銮殿上,出现问题了。”
“皇上,你真的要抛弃我们吗?”杨渊痛苦的闭上双眼。
······
大宋,金銮殿
“皇上,大周的使臣给我们的期限是三天,已经两天了,今天就是第三天,还望陛下早日做决定。”殿下文武群臣分列两旁,太师冯烽出列说到。
“冯大人,怎么谈?难不成要我们将断山关以及杨二郎的头颅拱手相让不成?”宰相寇谆同样出列说到,“在大宋的朝堂上谈论这个问题,就是大宋的耻辱。”
“寇大人不要一口咬定我冯某人是大宋的耻辱啊。”冯烽不经不慢地说到“大周已经用太子为质与狼寇定下条约,愿意用三十万兵马为先锋,同时让狼寇通过自己的国土来攻打我们,但是如果我们可以献出断山关和杨渊的人头,大周则可以和我们一起等狼寇通过大周境内时来一次伏击。分则两败,和则两胜,寇大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这···。”寇谆一时语塞,大宋国力孱弱,前线十二万兵马已经算是要了大宋的多半条老命,现在大宋最多只能有五万人马,再多就只能上童子军了。
“皇上,容老臣说一句话。”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颤颤巍巍从武将列中传来,说完,一个老人拄着拐走到了两列中间。
皇上坐在龙椅上,微眯着双眼,认出这是当场一品诰命夫人,杨渊杨滩的奶奶佘太君,冷冷地说“爱卿所为何事,讲。”
“皇上,自大宋建国三百年来,我杨家六代为官,先祖已故不讲,臣夫杨业,七救先帝,最后与敌寇交战而亡。臣大子杨平,两狼山上伪装成为陛下,替陛下受死,二子杨安,大周七万兵马犯境,领杨家军三万以抗敌,被俘后宁死不屈被乱马踏成泥。”佘太君说到这里时,欲泫欲泣,纵然已经活了七十多年,但是想起这些事情,心中仿佛被虎噬。
“二子无后,只有大子留下三个孩子,大孙杨寿,五年前大周攻关,烽火连天,为报军情,夜袭千里报信,结果被守关人射死在城下。”佘太君缓缓呼出一口气,“皇上,他们死于战场,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二孙要被拱手送于外敌吗。”
“佘老夫人。”寇谆深深地看了佘太君一眼,长长的鞠了一躬。
“佘老夫人,莫想当国贼吗?”冯烽冷眼看到,“难不成想携功以要挟陛下?佘老夫人,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你杨家的天下。”
佘老夫人被这几句话气的浑身发抖,“想我杨家六代,代代战死沙场,细数大宋征战,哪一仗不死我杨家将,哪一仗不死我父子兵,我孙儿若是战死,我无二话,但是他是要被我大宋放弃啊,他还御敌于前线,他还年轻啊。”说完,佘太君泪如雨。
“佘老太君,你要以大局为重啊,如果能够灭了狼寇,大周北方无战事,便能换我大宋百年和平,以一关一将换百年盛世,这有何不可。”冯烽说着。
“陛下,与大周合作,无意义与虎谋皮啊,失去断山关,我大宋就好似狼中之羊,案板之鱼啊。”佘太君哭喊道。
“佘太君,大宋不是只有你们杨家看起来有骨气,献出断山关与杨渊后,我冯某人愿意出使大周,以此为质。”冯烽慷慨激昂地说到。
“陛下···。”佘太君正欲说话。
“够了。”皇帝依旧冷眼看着金銮殿下,“一切就按照冯卿的意思办吧。”
“陛下三思啊。”寇谆大惊失色,跪下使劲磕头,咚咚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里,“陛下,不可啊,不可,天下人会因此寒了心啊。”
“寇大人,这天下虽说是天下人的天下,但更是皇帝的天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冯烽笑眯眯地说到。
“退潮。”皇帝冷淡地扔下两个字后转身离开。
“陛下。”佘太君拄着拐杖,眼睛中留下两行清泪,好像母鹿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生生活剥,却无能为力,喃喃自语着“好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转眼间,两列文武都离开,诺大地金銮殿中,只有长跪不起的寇谆,还有流泪的佘太君。寇谆慢慢站起来,额头早已血迹一片,寇谆任由鲜血缓缓留下,转身扶着佘太君,两人无言,慢慢走出殿外,当踏出点殿门的那一刻,寇谆抬头望着青天,低声说着“天亡我大宋,亡我大宋啊。”,泪水横流。
······
当这个消息传回到断山关的帅帐内时,杨渊,这位少年将军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
“将军,我们反吧。”旁边的参将红着眼睛,恶狠狠地说到。
“将军,我们反吧,大宋不仁,您带我们征南降北,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结果,他们不仁,休怪我们不义。”帅帐中有人附和道。
“混账东西。”杨渊怒斥道,“忘了你们在大宋的父母,妻儿了吗?他们还等着你们去相见。”杨渊缓了一口气,“如果真能以我一命换大宋百年和平,这有何不可。”
刚刚还人群鼎沸的帅帐,突然鸦雀无声。突然有一个声音说到“我当初跟随老爷走南闯北,后又跟随少爷东征西讨,现在跟随少主镇守断山关,家里的一切已经收拾好了,末将愿同将军一起赴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将拱手而言,“将军不要拒绝,不然末将现在死在将军面前。”
“末将本为孤儿,所幸杨将军收留,也愿同将军赴死。”有一少年小将出列拱手。
“末将愿。”
“末将愿。”
···
一道道人影出列,杨渊扭过头,却发现面色铁青的杨滩,咬紧了牙,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诸位,与你们相识是我杨渊此生幸事,但是还望诸位三思,三天后如果你们还是愿意与我一起,到时我与诸位结为异姓兄弟。”杨渊拱手说到,诸将明白了这是逐客令,也都沉默地退出帅帐。
当最后一个人走出帅张后,“啪”地一声,一个清脆地耳光扇在了杨渊的脸上,杨滩愤怒地说到“怎么,就他们有父母吗?你忘了母亲吗?她二十岁失去了丈夫,难不成要让她四十多岁又要失去儿子吗。这一巴掌是替母亲打你的”
“啪”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奶奶打你的,奶奶从小就疼爱你,你就让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失去自己最喜爱的孙儿吗。”杨滩看着面前已经被自己打的两脸通红的哥哥,失声痛哭,“回去吧,哥,有奶奶和寇叔叔顶着,不会让你死的,爷爷死了,父亲死了,二叔死了,大哥死了,你要是再死了,杨家除了我就没有男人了。”
“对啊,不是。”杨渊沉默了一会儿“还有你么。”,然后继续说到“可是大宋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我的命能换大宋百年安稳,这何止是一本万利,简直是无本万万利啊。”
“大哥沉稳,想的是杨家,为了杨家的荣誉可以不畏死,你冷酷,想的是大宋,为了大宋你可以慷慨赴死,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家里的人啊,想没想到过我啊。”杨滩放声大哭。
“三弟,这次二哥对不住你,若有来生,你当哥哥,我当弟弟。”杨渊的双眼开始泛红,“三弟,等我死后,带这些兵马回帝都,如果大周毁约犯兵,这些经历过生死的老兵将会是最好的城墙,就算是二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吧。”
三天后,断山关城墙上,数百名将士站在杨渊身后,杨渊望着城墙下的大周兵马,大声喊道“尔等鼠辈,在我活着的时候,休要用你们的锈剑动我分毫,将军要有将军的死法。”然后转身看着那数百人。
数百人齐齐下跪,大声说到“将军,我等愿同将军共赴黄泉,征战幽冥。”这一刻,豪气冲天,仿若狮吼,又好像哀鸣。
“哈哈哈。”这个极少表达情绪,一向以冷酷著称的将军第一次在将士们面前放声大笑,“诸位,今日没有将军,只有同袍,只有兄弟。各位兄弟,我在下面等着你们,让我们闯一闯那阎罗殿。”说完抽出佩刀。
杨渊望着大宋帝都的方向,自语道“大宋万年,大宋万年呐!!!。”言罢,抬手自刎。
“将军,稍待我等。”数百将士也抽出佩刀自刎。
断山关下的大周军营里面,丞相颜石开听到了那句大宋万年,也见到了那群豪士,对身边的将军完颜术说到“有一个能让数百人情愿陪死的将军,有一群能视自己生命如粪土的壮士,用十二万人硬撼你三十万人,我不觉得是意外。杨家将,代代出这种英杰,为了大周,一定要将杨家灭门啊。”
“就是啊,丞相,如果不是杨家阻挠,大宋早已经就是大周圣上的了。”冯烽一脸谄媚地在颜石开旁边说道。
“哈哈哈,这次要不是你,国师的计划就没那么简单实现,大周差点就完了,你放心,国师承诺给你的万两黄金一文不少,而且我特地从大周皇宫内给你挑选了两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只要收服大宋,这些东西全是你的。”颜石开看了冯烽一眼,笑着说。
“多谢丞相,那小的就先告退。”冯烽满脸堆笑地离开了营帐。
看到冯烽离开,颜石开瞬间变脸,“要不是他还有用,我真想在他那张脸上踩几脚。”说完,又啐了一口。
旁边呢完颜术看到冯烽走远后,沉声说“丞相,我们可以假降狼寇,会不会这个冯烽··。”完颜术没有把话说透,但是意思已经表露无疑。
“管他是不是真的,但是大宋的皇帝,砸断了他的擎天白玉柱,砍断了他的架海紫金梁,这大宋,五年之内,必降。”说罢,颜石开转过身,“去将断山关收了,既然已经看到杨渊死了,那我也就可以回京城和国师痛痛快快地吃酒了。”
留下这句话后,颜石开飘然离去。
这一天晚上,有善卜者发现有流星划过天空,流星巨亮无比,映亮了半个天空,流星转瞬即逝,然后群星闪烁,有卜者说“天降巨星,朝失重将啊,是天在哭吗?还是大宋的天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