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样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冷静多了。只是呼吸变得急促而已，我还以为你会一下子跌倒之类的。”
“不，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因为类似的话我在和银柳战斗的时候已经听过了。”蓝楹抿了抿嘴，“所以，银柳当时说的，并不完全是假话？”
“我不知道那个魔法少女和你说了什么……但是如果她讨论的是关于终焉的兽潮是否存在的问题，我只能说，终焉的兽潮毫无疑问是存在的。”
李淑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否认了终焉的兽潮，就等于否认了在那场灾难中丢失性命的所有人，包括墨卿……”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话听起来弯弯绕绕的，完全不能理解。”蓝楹皱着眉头。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直白点好了。你知道所谓‘终焉的兽潮’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吗？”
“观测之魔女。”蓝楹说出了一个名字，“据说观测之魔女能够预测未来，在她所观测到的未来里，凶兽降世后的百年内，将会有以每三十三年为一个周期，共计迎来三次规模浩大的兽潮。分别是初始的兽潮、继往的兽潮、以及终焉的兽潮。只要人类能够在三次兽潮之后幸存下来，就可以成功战胜凶兽，引来和平的未来。这些东西不仅在现实界广为人知，在魔法界的图书库中也有相应的确切记载。”
“知道的还挺多嘛，总之内容大差不差啦。不过这只不过是被扭曲过的记载。”李淑才夸奖了蓝楹一句。
“真正的记载应该是，在百年之后，兽潮将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将由先前规律有周期的活动，变化为无序混乱的情况。”李淑才摇了摇头，“也许再过一百年也不会再来，也许明天就又是一次庞大的兽潮，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测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能够的原因，你去魔法界的次数比我多，你应该很清楚吧。”
“是……”蓝楹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涩，“观测的魔女已经魂归生命之树了。她所掌握的所谓‘预测’，其实是她的独有能力。除非再出现一个拥有类似能力的魔法少女，否则想要预测兽潮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说，预知未来这种遭天谴的事情，就算是被冠以‘魔女’称号的魔法少女也不能逃脱啊。话说回来，你好像也是所谓的‘时之’……”
李淑才的话没说完，就被蓝楹充满杀气地瞪了一眼，自知没趣地缩了回去。
看着李淑才偃旗息鼓的样子，蓝楹继续说道，“可是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事实呢？不是正因为没有人能够预知兽潮到来的时间，所以才要让大家提高警惕吗？”
“因为大家累了。”李淑才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让蓝楹难以置信的事实。
“所有人都累了。现在的兽潮尚且还是有迹可循，只要根据凶兽出现的频率调整防护的措施就可以。就算是这样，每到凶兽出现频率上升，相关的防护措施不断收紧的时候，公众当中的紧张感也会与日俱增，而这样的紧张感又会导致矛盾冲突变得更为一触即发。”
“如果告诉民众，接下来他们的生活，可能下一秒就会有凶兽从天而降砸死他们。这种惶恐与害怕将永无止境，你觉得人能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坚持多久？安稳的社会能在这种动荡与不安中持续多久？”
蓝楹沉默不语，李淑才的问题完全没有答案可以回答。
观测之魔女的预言并没有能够精确到“某天几点几分，终焉的兽潮就会出现。”但也基本预言到了兽潮将要出现的月份。即便如此，在兽潮即将到来时候整个越海市那紧张压抑的氛围，时至今日蓝楹仍然不愿回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不能彻底解散魔法少女，与魔法界彻底割席的原因？就为了防备那虚无缥缈的，如同海市蜃楼一般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兽潮？”
“你知道就好，帮我递下那个水杯，说了这么多渴死我了。”
蓝楹将床头的空水杯装满水递给李淑才，“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我哪知道你对这些内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以为你和女王关系那么密切，这些东西早就了如指掌了。这种东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的嘴巴我还是信得过的。”
李淑才一口气喝完水杯中的水，“啪”的一声把塑料水杯拍在枕头旁。
“话说回来，基于‘魔法少女必须保留’这一前提，怎样维持和平年代的魔法少女就成了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李淑才将问题抛给蓝楹。
“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基于现状？”
“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可是，有人提出了异议，他们觉得现在赋予魔法少女的权力太大了。虽然魔法少女在现实界名义上都是隶属于魔管局的管辖，但是实际情况是啥样你自己也知道。魔管局对你们基本上没啥有力的约束，魔法少女们真想干什么魔管局基本上也拦不住。”
“我还是比较乖的啦……”蓝楹见缝插针的补充着。
“是吗？算是吧……总之魔管局约束不了魔法少女，还要承担魔法少女的津贴。如果辖区内有一些需要魔法少女才能处理的魔术使作乱也就罢了，一片平和的地方也要花这笔钱。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津贴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吧。不仅支持了你的学业生活，还够你花一年环球游历不是吗？”
“我也是省吃俭用才堪堪够用的……如果是因为资金的问题，削减津贴不就好了吗？”
蓝楹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李淑才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
“真是嫌陨日招揽成员的办法不够多是吧。”
“那我不知道怎么办了，”蓝楹摊开双手，“兽潮依旧存在的事实不能公开，而为了应对这一危机又必须维持魔法少女的规模。造成财政的负担背上骂名不说，又还想要提防空穴来风的魔法界对现实界的干涉。”
“哪有这样既要又要还要都能要的事情。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
似乎真的被李淑才所编织出的场景所困扰，蓝楹双手叉腰撅起小嘴，摆出一副气呼呼的表情。
虽然本人的意愿可能并不是这样，但是这样的场景还是让人觉得莫名可爱。
“所以说啊，事情只能一步步来，现在就先解决第一步。”
这一次蓝楹跟上了李淑才的思路：“你该不会是想说，成立魔法少女偶像组合来赚钱给魔法少女发津贴用吧。”
“有什么问题吗？魔管局自负盈亏啊，不过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带来出乎预料的收益的。”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份自信。现在组合的成员里，可是有连自己所分配的乐器都不会的人哦。”
“这种东西，只要多练习就好了。别说什么三个月的时间不够用，我记得你当时也就练了半个月的钢琴就能配合表演了。你那时候还是在课余抽空练的，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蓝楹露出一丝羞耻的表情，似乎是回想起了那段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哼哼，不要小看姐的情报网。”
“不过你都知道我是临时练的键盘，那咋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只有那时候的白沧能够做到呢？”蓝楹看起来有些无奈。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能够这么短时间成效……你用了能力？”
“嗯”蓝楹点了点头。
“这……”李淑才有些沮丧，“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就说你是名副其实的时之魔女才对……”
“这下怎么办呀……”
看着李淑才沮丧的样子，蓝楹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对方一个刚刚遇袭的伤员，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不怎么乐观的秘密。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些让她低落的话才好呢。
如果李淑才所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避免这个现有的体系变得摇摇欲坠。作为这个体系的“受益者”，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支持她才对呢？
说到底，蓝楹也不愿意现实真的像李淑才所谓的那样，滑向“凶兽入侵，魔法少女和人类却仍旧在敌对的场景”这样的深渊中。
不管有没有效果，至少先试试吧。
想到这里，蓝楹再度贴近李淑才，轻轻握住她的手，“虽然很艰难，但是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
“我会努力让这个组合能够顺利演出的。不仅是我自己，还有其他所有人，我会让大家最后向所有人呈现一场完美的表演的。”
“不要随便信口开河啊……这种程度的承诺什么的……”似乎感受到了蓝楹的诚意，李淑才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血色。
“这不是信口开河，倒不如说，我从来不会信口开河。你不会忘了吧，我的名字，可是代表着许诺的啊。”
感受着蓝楹言语中灼热的信念，李淑才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了，“那个，我……”
“嗯？你还在怀疑我吗？”
“不，我……”李淑才的脸上划过一丝狡黠，“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成熟一点的。”
一瞬间，李淑才看着眼前的少女，脸色极速涨红，就像一颗熟透的番茄一样，似乎只要浅浅用力就能挤出汁水一般。
“滚，滚蛋啊！你这个变态！”少女清亮而又羞涩的声音回荡在病房的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