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闲觉得自己铁定是遇到女鬼了，不过他没有害怕，反而有点小激动。
他决定逗逗眼前这个“鬼”，便没有急于反驳，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你是球中精灵？”
“不是。”
“阿拉丁神灯？”
“呃？不是。”
“懂了，你是湖中女妖。”
“我不是女妖！！我......你还是球中精灵吧。”
“所以你真的是球中精灵，我可以向你许三个愿望吗？”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提这脱线称呼，对话节奏也太快了吧。天角兽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跳跃性思维，她可没说过自己能给人当许愿机，自己这几天在u556前云淡风轻的高手风范坚持到现在，瞬间被那家伙几句话给打崩了。
此时云闲依旧在不依不饶的追问。
“能给我花不完的钱吗？”
“不能，自己去赚。”她下意识就接上了云闲的话头。
“能给我无限的寿命吗？”
“做不到。”
“能让我天天衣食无忧摆烂吗？”
“不能，我也想摆烂。”
“那能不能让我称霸全宇宙？”
“我要能称霸全宇宙至于在这？洗洗睡吧。”
“好没用的精灵。”
天角兽感到自己的额头传来一阵跳动的疼痛，她的呼吸正在变得粗重，篝火的热气灼烫着她的面部，她觉得自己的脸正在发红。
如果不是担心吵到旁边熟睡的u556，她早就大发雷霆了。
此时脑海里云闲的碎嘴还没停下。
“那算了，退而求其次，给我带一只潜艇或者驱逐舰娘过来，我这里需要补充人手，话说你这精灵知道什么是舰娘么。”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好像还真有。”
这下反倒是云闲噎住了，这怎么就有了？难不成这女鬼还是个舰娘？”
还没等他提出疑惑，就看到光球微微发亮，球体传出一阵波动，之后光芒微微内敛，又一道声音传来，这次传出的声音是直接从他的脑海里直接出现的。
“你赢了，我演不下去了，咱们还是摊牌吧。”那道意气风发的女声现在听上去充满了颓然的气息。
云闲开始尝试着用意念和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进行沟通:“所以你承认你不是球中精灵了？”
“当然不是，”那个声音的语气这次倒是显得很坦然。“你还记得吗，在幻境里你帮过我。”
“什么幻境...让我想想...呃...”云闲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脑海里的链接并未断开，那道声音似乎是在耐心的等待他恢复过来，云闲仿佛能够在其中隐约听到一名女性轻微的呼吸声，这种感觉颇为奇妙。
他慢慢的把手放下:“所以，你就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吗？”
“我是，谢谢你当初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再也没法在那里活着回来了。”
“我以为那只是个糟糕的梦而已...早上起来还蛮累的...”云闲嘟囔了几句。“所以你的情况怎么样，有受伤吗，身体有没有恢复，有什么我能够帮到你的吗？”
天角兽怔了怔，她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天再一次提起这事，那个少年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她的情况如何，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意:“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很好。”
“那就行。”
“......”
“......”
云闲有点后悔自己接上了这么一句没情商的回答，让整个对话冷场了，在他还想说点什么补救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出现，说出的话让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穿越者吧。”
“...我是”，云闲愣了一下，脸上流露出笑容，回答倒是意外的爽快。“我记得，那个时候你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既然那个幻境不是梦而是真实的，那当初你在幻境内问我以前的名字时的用意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穿越者吧，那么你也是了？”
“没错，”听到对方这么坦诚，天角兽也同样大方的承认。“我是在乘船时被水淹死的，醒来后经历某些事就到了这个世界。”
“那咱们还真是有缘...我也是被水淹死的，只不过当时我因为钱包丢了，身上的钱不够我买票的，只得偷渡进来躲在一个密闭的箱子里，等咽气后就来到了这里。”
二人恍若谈笑般将这些事揭过，云闲早已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而天角兽对以往已不再有所怀念，自然也不会感到多愁善感。
“在海军学院里做提督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五险一金带薪假，做一天休六天，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每天都躲在宿舍里打游戏，汽水薯片管够。”
“？？？”
不是，这都什么欠揍发言，虽然知道云闲这话里多半挑不出半个真字，但是一路听下去，天角兽的怒气值又开始上升，那颗不存在的心脏又开始愤怒的跳动，哦，现在那里是心智魔方了。
她好羡慕啊！羡慕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她也想过这样摆烂无所事事的生活......不如现在就过去求他包养躺平算了......耳边似乎传来了“这都把心声说出来了，你还真信啊”的幻听，天角兽开始自我催眠:“不，不行，你要振作起来啊天角兽，不能这么轻易被这样低级的享受所诱惑啊！”
天角兽强迫把自己从做一休六，一觉睡到饱的头脑风暴中扯了出来，咳嗽了一下，准备重新端正自己的态度。
“说回正题，我这里大概率还真能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人，而且近日就能到”她正色道。
“？”
天角兽深吸了一口气:“我带着一艘潜艇正在前往北海学院，她是一名流浪舰娘，叫做u556。由于近日海兽频繁出没，她很有可能没办法返回南海母港，而且她对加入镇守府有很高的意向，对南海也没有多大留念，既然你那边缺人，那能不能收下她？”
“没问题。”云闲顺口应下，自己的舰队人员稀少，他也确实需要舰娘补充人手，对方的要求对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只不过他立刻意识到了对方这话哪里不对劲:“等等，你带着她？你是一名提督吗，如果是的话由你收留她不就好了？”
天角兽犹豫了一下，决定向他和盘托出:“你的精神网络是不是前段时间不正常？”
“是不正常没错，甚至让我住院了一段时间...等等，你知道这件事，这么说你是...”
“和你想的一样。”
“......”另一边顿时一片静默。
天角兽开始有点后悔自己说出了事实，她知道虽然这件事不是她的本意，但归根结底，自己依旧严重影响了云闲的生活，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不便，他越不说话，天角兽内心的愧疚感便越重。
“果然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个总是把事情搞砸的人......”
“那真是太好了。”
天角兽愣了一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下意识甩了一下手，从空间袋中取出一个物件戴上，调高了军用耳机的音量，忘了自己是在脑海里与云闲通话。
“你知道吗，我那段时间真的非常痛苦，精神网络如同绞痛般难受，最开始在病床上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又要再一次被水溺死的窒息感”，讲到这云闲喘了口气:“但是啊，在这个世界，舰娘和提督的精神是相互连接的，在建立契约时，舰娘的感受会反馈到提督身上，只不过舰娘在签订契约时，她们不必遭受如此巨大的折磨，多是喜悦的正面情感，这是我自己获取的结论，绝对可靠。正因如此，哪怕是网络饱和，超出了所能签订舰娘的上限强行契约失败，那份代价也是由强行签约的提督单方面承受罢了。”
“所以啊，虽然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但是我与你一起度过了那场可怕的梦境，我也能从精神网络中感受到你那份绝望和害怕的感情，你肯定常常独自一人待在角落，承受过太多不必要的痛苦。”
“来到这个世界成为舰娘的时候，你一定也因为千疮百孔的内心而滋生了许多负面的感情。”
“总而言之，能帮到你真是太好了。”
“......”
天角兽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湿的，她下意识抬起手想揉揉眼睛，却有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不断滴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我对这个世界还很不了解，我想自己再多看看，所以我不会和u556一起过去。”
“嗯。”
“自从成为舰娘后，我的性格变得很糟糕，变得容易暴躁易怒，甚至是嗜杀。”
“好。”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无能的人，又没用又只能把事情搞砸，让他人的帮助和善意付诸东流，最终一事无成，这让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不配得到爱的蠢货。”
她终于主动对云闲揭开了她一直以来在内心深处拼命掩盖的那道最脆弱的伤疤，声音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哭腔。
如果云闲在这个时候讽刺她，必然能够给她带来巨大的心理创伤。
“没关系的。”
那个少年的声音愈发柔和。
“所以啊，哪怕我是一个没有用的家伙，一个脾气暴躁的蠢货，一艘弱小到几乎报废的船，根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你依然能够接受我吗？”少女的话语里开始能够听出明显的颤音。
“当然。”少年不假思索的接上了她的话。“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我还在，我的镇守府一直都有你的一席之地，如果有一天你对外面的世界厌倦了，随时欢迎你回来。”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上了一句。
“你不是一个无能的人，你我的联系不会切断，我的存在就是你活过的证明，不论何时，对你传达的那份情感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恍然间，天角兽只觉得世界的黑暗通通退散，不远处的篝火在霎那间吐出的火苗看起来都像充满了热情，一切可爱的事物都彰显出各自的明亮和欢喜，喜悦和温暖霎那间填满了她那颗脆弱的心，让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我们约好了，等你从学院里毕业那天，我就回来加入你的镇守府，到时候我会在你手下蹭吃蹭喝一辈子，不准反悔。”
“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