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会做噩梦了,都是假的......假的.....”
一阵高温从背后袭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热浪将除了她以外的事物化为火海。
仅仅是一瞬间,烈焰过后,怪物消失了,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一切。
“这只是记忆而已,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对,我没有受伤,这是幻觉!”
但身体无法欺骗自己,空气中的腥甜味仍在。
天角兽跪下,捧起地上的一抹灰,那是刚刚站在这里的人的证明,如今只剩下一摊烧焦的余烬。
她摸得到,散去的灰尘尚有余温。
她在逃避。
她克服了身为苏陌的那段痛苦往事,但却没有接纳天角兽的血腥过去,以至于容易被情绪所左右。
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的作风总是会表现得这么冷血;为什么总是试图以暴力解决问题;为什么会对那群舰娘的态度那么焦躁不堪,好像不能适应她们之间的氛围一样。
潜意识里,自己想要杀了她们。
整个世界在转化成冰天雪地,这是天角兽在南极点作战的经历。
天角兽没有与友军同行的记录,没有在荣耀的旗帜下参与阅兵,没有救援过哪怕一个落水的人。
清除,扫荡,毁灭,这就是天角兽这艘船的一生。
就和曾经的天角兽舰长一样,他不是为了阻止战争,而是单纯的喜欢杀人。
“祂”也只会杀人。
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
“舰长......舰长......对,提督......我还有提督在这......”
她抖抖索索的召唤出许久未见的光球,两个光点随之出现,上面的微薄光芒略微消融了她脸上的寒霜。
“怎么有两个......”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两个光球瞬间合二为一。
“跟我走......”
光球内传来陌生空灵的声音。
那是尚显稚嫩的女声。
光球随之向一个方向冲刺,天角兽顾不上那么多,立刻跟上。
这东西好像掌握了天角兽的冲刺速度,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会太近,也不会让她跟不到。
光球指引她躲进了一个洞里,这里的环境让天角兽想起了自己当初寄居的那个海上洞口。
她一屁股坐下,心中的郁郁无处言说。
“我做了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来到新的世界好好过日子,命运就这么不肯放过我吗,非要拿这些过去不断来折磨我!”
她成为了天角兽 ,同样继承了它的数据,这些东西正化为真实的记忆不断袭击她的脑海。
她尝试用自己的情感去触碰天角兽每一段实质化的过去,却只感到生疼,那些经历的残酷让人心生畏惧。
亲身感触那些事,就好像自己亲手杀害了那些人。
光球沉默的漂浮在她的周围,聆听着她的自怨自艾,上面的光芒似乎黯淡了点。
她记得温吉尔港口的样子,人群和港口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画中的人物栩栩如生,天角兽的记忆和环境确保那些东西一个不留的复刻而出。
她还能听见抱着妻子的丈夫的情人节告白;她还能听见孕妇悄声安慰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害怕;她还能听见某个孙子牵着爷爷的手想要糖葫芦......她还能听见他们所有人的笑声。
在那艘怪物到来之后,就变成了刚才她所看到的一片火海。
她痛苦的闭上眼。
“不......不要,别让我看这些......”
“你好?”
天角兽猛的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个戴着的花边沿帽的妇人。
“如果你不在那,我会死吗?”
孤身一人的舰娘几乎对着空气放声尖叫。
亨利.卡伦索,主治癌症的医生,资助了多家孤儿院,长大成人的孩子大多事业有成,在前往病症结果攻克的发布会前等待船只时,她和丈夫为了保护女儿,试图用身体阻挡攻击时被天角兽的近卫系统杀死。
连同她身下的孩子一起。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被动的识别出了所有人的身份,这些人的信息都清清楚楚的存放在身为潜艇时的数据库里。
年轻有为的教师、被称为天才的飞船设计师、指引路人归家的守夜老兵......
这些人在一个瞬间就化为流光融入她的身体。
天角兽几乎要崩溃了,却依旧坚持着听清每个人的留言。
“Late the past be past.What will be will be”老兵为她留下了这番话后,最后一个消失在眼前。
还没等她去听清,一道机械式的声音响起。
“姐姐,别害怕,我在这。”
姐......姐姐?
她僵硬的转头,眼中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色彩。
她看向那颗为她照耀了一路的光球,同样碎裂,融入进她的身体里。
接着,她的身体开始失重,意识变得混沌。
在失去思考的能力前,她想的最后一件事是......
她有过妹妹吗?
————
“醒了?”
云闲揉了揉天角兽的额头,对方躺在他的大腿上,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提督,我很害怕,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不,或者那不是梦。”
“你不是说你不会做噩梦了吗......”虽然嘴上抱怨,但是云闲的语气没有丝毫不耐:“说来听听。”
天角兽向他讲述了自己看到的事。
云闲在思索后回答到:“根据我的经验,这应该是舰娘对于身为舰船时的记忆,只不过你的话......严重了点”他笑了:“毕竟是天角兽嘛,在那个疯狂的世界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靠你勇敢的去面对才行,很遗憾我帮不到你。”
天角兽盯着云闲:“提督,你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蛤?可能你比较特殊嘛,毕竟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有些话也比较能放开说。”青年宠溺的勾了勾女孩的鼻子。
“而且你这头白发对冲国人特攻,我比较好这口,你知道我不是因为你的实力而在利用你。”
“如果你不是在利用我,”天角兽说,她难以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当它们从自己的心中经由语言发出后,她感觉到一种伤感的轻盈:“那么这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会,”云闲说:“但假如有事发生,我们被迫分离呢?我不可能什么时候都能在你的身边。”
天角兽说不出一个字,她感觉现在自己在云闲面前就像是手足无措的小鸟,漫无目的,但却能被他捧在手心里逐渐融化。。
“但你有一件事不必担心”,云闲眨了一下眼:“我不会收回我的感情。”
他轻轻将女孩扶起,短暂的拥抱了她。
天角兽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又落下了泪水,这让她的眼睛有些刺痛。
“睡会吧”,云闲看向窗外鱼肚白的天空,“我会叫醒你的。”
“只要我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