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别墅的落地窗洒进客厅,两家六口人神采奕奕地享用着程母亲手准备的、充满杭城特色的精致早餐。餐桌上气氛融洽,大人们继续着昨晚未尽的话题,从孩子的高考聊到当年的大学趣事,笑声不断。慕缘和程远也早已没了最初的生分,偶尔还会互相调侃一下对方在对战中的“糗态”。
“好了好了,各位,时间差不多了!”程母茜茜看了眼挂钟,兴奋地拍了拍手,“小百花和傩戏团的联合演出可是难得一遇,我们得提前去占个好位置!”
一行人兴致勃勃地出发,前往位于西湖畔、有着悠久历史的“湖光戏园”。戏园是传统的木质结构,飞檐翘角,古色古香。还未进门,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隐约锣鼓声和悠扬的胡琴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混合了檀香、油彩和旧木头的气息。
进入戏园,内部更是别有洞天。雕梁画栋,红漆木柱,头顶是精美的藻井彩绘,描绘着龙凤呈祥、宝可梦与仙人共舞的奇幻场景——一只优雅的七夕青鸟穿梭于祥云之间,身旁是手持莲花的飞天;威武的风速狗石雕蹲坐在舞台两侧,如同守护神庙的瑞兽。观众席是八仙桌和靠背椅的形制,桌上已经摆好了青瓷盖碗茶和几碟精致的茶点,甚至每张桌上还贴心地放了一个小型的、由萌虻精心采集花蜜制成的香囊,散发着清雅的香气,据说能宁神静气,提升观剧体验。他们来的早,占据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
上半场是小百花豫剧团的经典剧目《穆桂英挂帅》。
幕布拉开,舞台背景并非纯粹写实的山水,而是融入了宝可梦元素的写意布景。远山云雾间,似乎有勇士雄鹰的身影掠过;点将台旁,几株古松的枝桠上,停着好奇张望的聒噪鸟,它们偶尔发出的鸣叫,竟巧妙地融入了伴奏的音乐中,增添了生机勃勃的野趣。
锣鼓铿锵,胡琴悠扬,演员尚未登场,先声夺人。更令人叫绝的是伴奏乐队——除了传统的文场(管弦乐)和武场(打击乐)之外,竟然还有几只宝可梦参与其中!一只音响蟀振动翅膀,发出极具节奏感和穿透力的鸣响,替代了部分梆子的作用,节奏精准无比;一只经过特殊训练的吼爆弹并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而是用它那独特的共鸣腔,在需要营造宏大场面时,发出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背景音效,如同战场上的号角与雷鸣,震撼人心。
当饰演穆桂英的旦角演员踩着鼓点英姿飒爽地登场时,她的身边,并非传统的龙套丫鬟,而是两只精神抖擞的伽勒尔样子的烈焰马!它们通体雪白,独角与蹄子上缠绕着淡淡的虹色光晕,鬃毛如同飘逸的云霞,步伐精准地跟在演员身侧,仿佛通灵的神驹,既衬托了穆桂英作为女帅的非凡气度,又带来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它们偶尔昂首嘶鸣,声音清越,与演员的唱腔相得益彰。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 穆桂英一句高亢激越的唱腔响起,字正腔圆,饱含感情。与此同时,那两只烈焰马同时扬起前蹄,独角上虹光微闪,竟有点点如同星屑般的光点飘洒而下,营造出梦幻般的氛围。
“好!” 台下观众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既为演员的唱功,也为这人与宝可梦和谐共演的精妙设计。
慕缘看得目不转睛。他从未想过,传统戏曲还能以这种形式呈现。宝可梦并非简单的道具或噱头,它们仿佛是融入了戏曲血脉的一部分,以其特有的方式,增强着表演的感染力。茸茸羊安静地趴在他脚边,随着激烈的武戏场面,耳朵一抖一抖,身体还偶尔跟着鼓点微微晃动,似乎能感受到那节奏中的情绪。蓝鸦则站在特制的栖架上,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台上演员和烈焰马的动作,尤其是那些模拟战斗的身段和步伐,它看得极其专注,仿佛在从中汲取着什么“战斗”的灵感
大人们更是看得如痴如醉。慕母宁宁和程母茜茜时不时低声交流着。
“这唱腔,真是绝了!高亢明亮,又不失柔美,把穆桂英的英气和内心戏都唱出来了。”慕母赞叹道。
“是啊,你看那两只烈焰马,训练得真好,步伐和演员的台步完全一致,眼神都带着戏呢!听说现在很多剧团都在尝试引入合适的宝可梦参与演出,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艺术在新时代的创新发展啊。”程母附和着,眼中满是欣赏。
慕父和程父则对精彩的武打场面和宝可梦的“特效”更感兴趣。
“老程,你看那音响蟀,这节奏打的,比老锣鼓师傅还稳!”
“可不是嘛!还有那吼爆弹,以前只觉得它吵,没想到用在戏曲伴奏里,这低音效果这么浑厚,比真的大鼓还有气势!这穆桂英一亮相,配上这背景音,这气场,绝了!”
中场休息时,戏园里更加热闹,茶香袅袅,人们交流着观感,不少人都对上半场宝可梦与豫剧的完美结合赞不绝口。慕缘和程远也带着宝可梦在戏园允许的廊下区域稍微活动了一下,讨论着刚才的演出。
“没想到戏曲还能这么演,”程远感慨道,“感觉宝可梦的加入,让传统艺术更生动,也更吸引我们年轻人了。”
“没错,”慕缘点头,看着脚边似乎还在回味鼓点节奏的茸茸羊,“它们不是配角,而是参与者。这种融合,很有生命力。”
下半场开场前,戏园内的灯光暗了下来,氛围陡然一变。原本明亮欢快的色调被一种更为古朴、神秘,甚至带着些许原始野性的气氛所取代。背景音乐也从悠扬的丝竹声,变成了低沉浑厚的鼓声、清脆的铙钹和悠远绵长的号角声。
西南傩戏,即将开场。
幕布缓缓拉开,舞台上烟雾缭绕,光线昏黄。首先出场的依旧有宝可梦,但风格与上半场截然不同。一只哭哭面具漂浮在半空,发出空灵呜咽般的声音,与背景的号角声奇异地融合,仿佛在引导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几只滚滚蝙蝠倒挂在舞台上方模拟的岩壁上,发出细微的超音波,似乎在调节着场域的能量,营造出迷离恍惚的感知氛围;甚至还有一只罕见的象征鸟,静立在舞台一隅,如同古老的图腾,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它翅膀上那些如同神秘文字般的花纹,在昏黄的光线下若隐若现。这些宝可梦的存在,并非为了烘托英雄,而是作为傩戏仪式的一部分,与自然、与神灵(在这个世界或许也包括了传说宝可梦)沟通的媒介,它们带来的是一种原始的、未知的、甚至略带敬畏的感觉。
紧接着,头戴各种狰狞或怪异面具、身着色彩浓烈、纹饰繁复袍服的演员们踏着独特的步伐登场了。他们的动作充满了力度和仪式感,时而狂放奔涌,如疾风骤雨;时而凝滞沉重,如山岳耸立。面具上的图案夸张而富有象征意义——怒目圆睁的将军、慈眉善目的土地、青面獠牙的凶神、俏皮活泼的灵兽……
鼓点越来越密,演员们的舞蹈也越来越激烈,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无形之物的对话和搏斗。那古老而原始的仪式感,充满了驱邪避疫、祈福纳祥的意味,深深吸引着在场的每一位观众。
慕缘看得格外入神。这种源自上古的巫傩文化,那种直击灵魂的野性力量和神秘氛围,与他所知的宝可梦世界中的某些传说、某些与自然和神灵(幻兽)相关的仪式,隐隐有着奇妙的共通之处。
就在这时,一组戴着特定系列面具的演员登场。这些面具主要以深褐色、暗红色和白色为主,造型不像其他面具那样直接描绘神鬼,反而更像是一种……覆盖在脸上的,带有孔洞的,仿佛由某种植物纤维或粗糙陶土制成的“假面”。面具的表情似乎很固定,但空洞的眼部和嘴巴部位,却因为光线的变化和演员的舞动,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悲伤感。
慕缘的心猛地一跳!
这面具……这种风格……
怎么感觉像是厄鬼碰的面具?
虽然舞台上这些傩戏面具的细节、材质和具体造型与图鉴上厄鬼碰的“怖思壶”、“水井面具”等并不完全相同,但那种神韵,那种仿佛将某种情绪固化、遮蔽真实面目的感觉,何其相似!
是巧合吗?’慕缘心中暗忖,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些戴着类似“假面”的演员。‘傩戏面具源自古人对于自然精灵和神祇的想象与敬畏,而厄鬼碰……根据图鉴上模糊的记载,似乎也与某种古老的情感、土地的记忆有关……难道在不同的大陆、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人类对某种相似存在的认知,会以不同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他看着舞台上那些舞动的“假面”,仿佛能感受到面具之下,那可能存在的、如同厄鬼碰一般,被误解、被束缚的孤独灵魂。茸茸羊似乎也感受到了训练家情绪的细微变化,轻轻蹭了蹭他的腿,“咩?”了一声,带着询问的意思。蓝鸦则歪着头,看着那些面具,锐利的眼神中少了几分平日的锋芒,多了几分探究。
傩戏在高潮中逐渐走向尾声,演员们与宝可梦们一起,以一场宏大的集体舞蹈,象征着驱散邪祟、迎来吉祥。鼓声停歇,号角远去,灯光重新亮起,台下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这掌声既是给演员和宝可梦的,也是给这种跨越时空、融合传统与奇幻的独特艺术形式的。
走出戏园时,夕阳已将西湖染成金红色。大人们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演出。
“这傩戏,看着真带劲!就是有点没看懂,那些个面具代表啥意思?”慕父挠着头,实话实说。
“你啊,就是缺少艺术细胞。”慕母笑着嗔怪道,“那是一种象征,一种与古老自然力量沟通的仪式感。我觉得很震撼,尤其是宝可梦的参与,让这种古老的仪式显得更加…‘真实’,仿佛我们真的透过它们,触摸到了那些古老传说的一角。”
“确实,”程父点头附和,“豫剧的融合是锦上添花,让人欣赏;傩戏的融合则是灵魂共鸣,让人敬畏。这两种结合,方向不同,但都走出了新路。”
程远则对慕缘说:“缘哥,你觉得怎么样?那个傩戏,我看你下半场看得特别认真。”
慕缘从沉思中回过神,笑了笑,没有直接说出关于厄鬼碰的联想,只是道:“很特别的体验,尤其是那些面具,充满了想象力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感。感觉里面有很多故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古老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