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养洛伊德与埃尔的村庄坐落于高山旁,离开村落,顺着历代村民们踏平夯实的黄泥小路步入森林,无需走出太远的距离就能够看到一片美丽的湖泊。
磅礴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逐渐盖住了洛伊德与埃尔的交谈声,再行数十步,重重叠叠的高耸树木霍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耸陡峭的山崖,与其上飞流而下的银白水幕。
奔流不息的水流仿佛自天穹落下,落入一片心形的湖泊中。飞溅的水花与半空中绽放出七彩的花,每一次步入这片只剩下磅礴水声的天地,都好像将身体与灵魂都洗涤了一遍。
这里便是埃尔口中的心湖,这里的水源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村民。
“呼…”洛伊德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无论多少次看到这副光景,都会被震撼到呢。”清新的水汽沁入鼻腔,洛伊德时常感到沉重的肺腔似乎都在这一刻放松了不少。
“洛伊,你知道吗?”
“村里面的老人们总是谈论到这样的传说,相传呢,一对恋人如果在心湖湖畔立下誓约,就会得到湖中妖精的祝福。无论经历怎~样的苦难,这对恋人最后都能够走到一起哦。”
“洛伊…”
埃尔轻巧的迈出一个小跳步,从洛伊德身旁来到身前,闭上双眸,踮起脚尖,面庞微微仰起,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等候着对方的回答。
轰鸣的水声也无法掩盖住洛伊德加速的心跳,他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少女,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那个他记忆中好像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已经在他未曾注意到的时候出落的这般美丽了。
【只是,这份感情,真的太过沉重了啊。】
洛伊德伸手拨开埃尔额前的发丝,微微俯下身去。
【如果这是一个没有纷争,没有超凡,普普通通的世界,该多好啊。】
温润的唇瓣相碰,少年少女炽热的情感悄然融化在唇齿相交之间。
【啊啊…】
明明是如此甜蜜的时刻,洛伊德却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攥紧,每一次呼吸都令他感到痛苦。湿润的液体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落在怀中少女的脸颊上,再滑落坠地。
“没事了,没事了…”埃尔温柔的轻拍着洛伊德的后背,“从今以后,你的痛苦,你的喜悦,我们都会一起分担。多么遥远的距离,都无法将我们的心灵分开。”
“嗯…嗯…”
奔流不息的瀑布下,心形的湖泊旁,订立下誓约的少年少女紧紧相拥。郁郁葱葱的树木,枝头的鸟儿,水潭中的游鱼还有那潭底焦黑的石块,共同见证这份纯洁的誓言。
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上了红晕,太阳的余晖将洛伊德的面庞染得金黄。少年倚着一根粗壮的树干,埃尔依偎在洛伊德怀中。
“洛伊,我好高兴。你给我讲了这么多王都的事情,明明以前问你的时候你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告诉我呢。”
“王都很美丽,王都也很丑陋。”洛伊德轻抚着少女柔顺的长发,“你会看到,听到,遇到很多事情。一个人孤身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为什么,洛伊不和我一起去呢?”埃尔终于问出了这个自己想了许久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明明,只要一起离开的话,就不用这样痛苦了才对。
埃尔很清晰的感受到了身后的躯体变得僵硬的瞬间。少女的问题,洛伊德想过许多回答,只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洛伊德还是感到难以启齿。许是因为怀中少女温软的身躯倚靠着的缘故,洛伊德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他用尽可能不悲伤的语调,缓缓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啊…”
声调比想象中的还要沙哑低沉些,洛伊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啊,没有足够的才能呢。”他扬起自己的左手臂,露出了手背上黯淡的纹章,还有那几条软绵绵的自然垂下的丝线。
“即使是恩赐,也是有强弱之分的。”洛伊德露出一抹落寞的笑容,“非常遗憾,我的恩赐就是很弱的那一种。”
“怎样的锻炼都无法让它展现出什么力量,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利用丝线简单的操控轻的物体罢了。”
“所以,我逃走了,从影之学院,从王都逃回来了。”
一道红发的窈窕倩影从脑海深处闪过,洛伊德打了一个冷颤。
“这就是全部的,我的故事。”掩藏在心中的秘密毫无保留的向面前的少女倾吐而出,“抱歉啊,我其实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用的人呢。”
“唔。”洛伊德的嘴唇被堵住了,少女香甜的气息冲散了口中的苦涩。
良久,唇分。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彼此耳边。
“我好高兴,洛伊。”埃尔在洛伊德腿上翻了个身,环抱住对方,“我好高兴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以后,洛伊不用再一个人承担这些痛苦的事情了,我会和洛伊一起好好分担的,洛伊要等我回来,我会成为一个好妻子的。”
……
“该回去了,再晚些,路就不好走了。”洛伊德享受了好一会埃尔柔软的身躯,才艰难的找回理性,提出了一个正确的建议。
“我要洛伊抱着我走嘛!”怀里的少女撒娇道。
“诶?不要,埃尔太重了我抱不动。”
“才不重呢!”
血色的黄昏下,少年横抱着少女,步入幽暗的森林,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