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真好看呢。”
“但是这些叶子没有一片属于我。”
霖易撇向那窗台，大街上遍地都是枯黄的树叶，金黄色的道路铺展开，有点伤感，有点感慨，他长叹一声，将手里的热可可一饮而尽。时间已经到了，他决定不等了。
“叮”
他咖啡桌子上的手机响起，纤细的手指划过屏幕，是那个面瘫的妹妹发来的信息。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复，但是如果不回复的话，几分钟后一定会给他打电话来的吧。他确实是应付不来这个非亲非故的妹妹，自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他被送养到这个陌生的家庭开始，对方就开始强势的接管他的一切，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被圈养在鱼缸里的金鱼，始终只能在对方给予的地盘巡回。
“哥哥为什么不说话呢？”
“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需要我来找你吗？”
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忽然停止，他有预感马上霖铃会给他打来电话。
“我没事霖铃，我马上回来。”
他发出一条语音，遏制住对方想打电话过来的冲动。
“嗯。我做好饭了。”
又是一句简短的信息，但是对方正在输入还闪烁着。他没想再回复，将手机放入裤带里，收拾收拾身上的东西，招呼来服务生，落寞的起身准备结账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斜对面位置面对他坐着的女生也忽然站起来，收拾起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突兀的坐在他的位置面前。
霖易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没有理睬对方，自顾自的接着账。
“不好意思，我那个位置风太大了，我吹不得，刚刚好你这个位置风吹不到，风景也好。”
她自顾自的坐下，霖易闻到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像是被一股春风拂过脸颊，声音响起，他这才抬眼注意到眼前的女生，皮肤白皙如雪，眼眸明媚似星，她穿着米白色长裙，得体的坐在秋日的窗台下，对着他善意的笑着。
“没关系。”
霖易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赶忙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你也是自己来这家咖啡店的吗？”
察觉到对方想和自己搭话，霖易警惕的抬眼又看了看她，对方还是笑得明媚如风，丝毫让人起不了坏心思。
“我在等人。”
他把服务生递过来的账单检查了一下，手放进包里取出自己的皮夹，开始数了起来：“如果你需要这个位置的话，服务生一会就会过来打扫。”
“那你等到她了吗？”
霖易察觉到对方似乎很重视这个话题，撇了一眼她笑吟吟的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那双在桌子底下因为情绪绷紧而死死握紧的手。
“没有，不想等了，我要走了，再见。”
他似乎对好看的皮囊生不起一点兴趣，截断了槿稻儿想继续往下发展的话题，不过还好，那般回答至少不会让她失态，最少会使得那双就要扣出血的手缓和了不少。
“再见…”
槿道儿落寞的道别，望向少年越走越远的模糊身影，她在自己的电脑里打上。
“九月十日的第一次搭话,失败。”
…
“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联系你，”零易望着手机上那个熟悉到陌生的号码，发出短信，坐在地铁上的他似乎有些气馁：“还有，你真的很装…”
对方似乎并不想回复他，向来这段感情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如此，似乎对方没有太多聊天的时间，亦或者，只是不在意罢了。
零易望着手机上的信息发呆，许久，屏幕自动熄灭，黑色的光反射出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和失望到极致的眼神。
四年了，从初中到高中，尽管一直没有见面，但是零易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耐心，因为对于零易而言，对方是他严格意义上第一个使得他敞开心扉的人，也是第一个与他灵魂如此相像而互补的人，他很喜欢读书，老舍与钱钟书，芥川龙之介，还有东野圭吾，雨果与大仲马，他全部都爱，得益于童年时期的孤僻，他对文学作品如饥似渴，而对方似乎也是重度文学爱好者，当两个文青病的青年聚集在一起，这个世界上就会出现无话不说的两个疯子。
从《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对爱情誓死的捍卫，到《嫌疑人X的献身》里石神无言的付出，两个人从互相分享到无话不谈。
“你的病怎么样了？”
对方没有说话，反而聊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觉得上杉绘梨衣还会复活吗？”
“不知道也许会呢？虽然他的书一直是悲剧…”
零易忽然觉得好伤感好伤感，他不知道自己是代入了剧情还是想起了手机那头遥远的她。
“小易，我和她好像，但是我不想和她一样。”
“别胡说，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我们见一面吧，如果有一次我不见了，你也会永远记得我。”
“一言为定。”
“那一言为定。”
恍惚间，回忆像外面快速翻转的广告牌。
他似乎有些困了，靠在地铁上，上上下下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人会记得他，一滴眼泪从眼角划过，他马上擦干净。
“我不需要她，四年前一样，现在，也一样。”
…
“哥哥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零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言自语着，她目光呆滞的盯着那只挂在墙上的大钟，忽然有些气馁，后悔将这只听话的宠物放出去，又让他染得一身骚味回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养的小狗去干什么去了，自她向母亲提出想养这条可爱的小狗时开始，她就知道她对他的喜爱是无与伦比的，无可比拟的，从那时起零铃看过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是在对方的灵魂里打上烙印，他一定是属于她的！现在又要眼睁睁的望着原本应该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乖巧宠物扑向其他主人，让她有些不能自己的愤怒。
“嘟嘟嘟”
还是没有接。
“吧唧”
她狠狠的将手机摔在地上，望着越来越黑的天，全身气得发抖。
零铃忽然发现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仁慈，仁慈到这只乖巧的宠物也觉得有拒绝自己，作弄自己的权利，她享受对方充满爱意的望着她，她才放任对方一定权利的自由。
他是不是等到那个贱货了？他们是不是在约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拥抱，接吻，甚至…
她不敢去想。她绝对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嘎叽”
是门扉打开的声音。
“我回来了。”
她的眼睛忽然饶有兴趣的眯起来，面无表情的坐正在沙发的那一头，在夜幕降临的客厅里，像恶魔一般缓缓低语着：“欢迎回家，哥哥。”
…
“你有什么权利去管我的自由？”
“霖易，”对方一米七五的个头轻而易举的将他压制在沙发上：“你有什么权利拒绝我，长不高的矮子？”
霖铃在他精巧的脖子上轻轻的嗅着，果然让她闻到了一丝令人作呕的百合花香。
“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霖易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你不让我喝牛奶，不让我出去运动，不让我交朋友，不让我…”他忽然怔住了，对方的眼睛在黑暗里似乎有丝丝猩红，这让他有些害怕起来。
“说啊，霖易。”霖铃有些疯狂的将他的双手扣起来举过头顶，她有些失控了，为什么她听话的小狗在帮着其他人说话，他不是属于她的吗，不是吗？只是一个让他不能太压抑故意放开管控的一个网友，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
“哥哥，我真的很高兴，你一遍一遍的激怒我，挑战我的底线。”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霖玲？你喜欢我？”
霖玲忽然呆住了，那句你喜欢我就像一只利箭一般绕开她心里所有的防御，她是最喜欢霖易的，她当然喜欢对方，很喜欢，发自内心的喜欢，但是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回想起那个夏日，她把霖易绑在房间里…
忽然下了一个冷战，她不想霖易再那样失望的看着她。
“我…我不是喜欢哥哥…”她艰难的说出口：“我只是害怕…哥哥被其他女孩子骗了”。懦夫懦夫懦夫！他就是你的，你为什么不承认？他自始至终都是你的，只能是你的！她的内心挣扎如一团乱泥：“弄疼你了吗？”而后又忽然放开后者，头也不回的走向厨房：“菜有点冷了，我去给你热热。”
“…”
霖易似乎已经习惯了她那总是近乎精神分裂般的性格，坐起身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手。
起身看在被扔在沙发另外一角的手机，霖玲的手机和他的一模一样，是上一次霖玲得到全省奥数考试前十名母亲为了奖励二人一起买的，由于环境太黑，他挪动着到漆黑的窗台上，点开解锁键。
打开红色的音乐软件，找到自己最喜欢的那首《Duvet》，他戴上了口袋里的耳机。
注意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的短信，是那个人的号码。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小易，很高兴认识你。”
“And you don't seem to understand，
你似乎不理解，
A shame you seemed an honest man，
可惜了你那本分的皮囊，
And all the fears you hold so dear，
你讳莫如深的恐惧，
Will turn to whisper in your ear，
将化作耳畔的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