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拿出来一个琉璃宝瓶,散发赤色的光辉,乍一看去,瓶中焰光凛凛跃动,扭成一枚上古神话生物的竖瞳。
“数百年前,有赤星落于大地,六大仙门的修士赶到之时,远远望见大火燎原,一只妖凰展翅而起,所到之处,花草灰飞,树木凋零,灭地千里,人畜不存,二十万人口死于非命。六大仙门的修士合力斩杀此妖,密教得其双目,以凰血淬炼至今,去其妖煞之气,演化神凰宝术。”
沈念欢脸色并无喜色,反而对其来历感了兴趣,问道:“妖凰从哪儿来的?”
大司命答:“天外陨石所化。”
“落在哪儿了?”
“大楚泸州城外,东二十里,涅槃谷。”
难道真有这么回事?
沈念欢好奇地看着老神棍,打算回去后找圣女大人问一问。
夏纯熙身为玉霄宫的首席弟子,对仙门往事肯定比自己了解。
圣女反诈app,启动。
不然的话,沈念欢总觉得像大司命的信口胡诌。
随便拿出个普通的宝贝,然后就神啊、妖啊把它说得天下无双,让自己感激涕零,忘了从前恩怨,呵呵,怎么可能。
突然沈念欢想了起来。
……算算时间,夏纯熙应该走了吧?
那便日后有机会再找人询问就是。
收敛心思,沈念欢问道:“大司命说得神乎其神,但它具体有什么用?”
“延寿固源、精进修为,也是尘世中为数不多能修补你气海的宝物。”
“那为何现在才肯给我?”沈念欢淡淡笑着。
大司命闭口不答。
沈念欢叹了口气:“你是没想到太后真有同意复用我的这天。也是,所有人都觉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昨晚陛下还亲口认定。”
大司命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此物珍贵,仅此一枚。若非太后下达令你重新领兵的旨意,我也不敢用此物帮你。”
意思是他已经完全受太后所控,不敢有任何违背?
“祭礼何时举行?”沈念欢若有所思地问。
“三日之后。”
沈念欢点头,接过凰目宝瓶,入手微烫,把玩了一会儿后揣在怀里,拱手道:“谢大司命。”
老人举袖回礼,目光深邃。
“望沈殿下旗开得胜,替百姓灭去佛贼。”
……
走出地宫,沈念欢与祈灵歌两人回到枢机楼一层,出征前的准备事项算是完成了第一件。
重回枢机楼,就是为了给五年前的自己的一个交代。
问星祭礼在三天后举行,但期间不能离开枢机楼。
作为出征主将,祭礼前的这段时间需住进楼中,沐浴焚香三日。
楼内宽阔异常,楼中央竖着赤红的巨伞,最里面摆着一面三丈木台,旁边站着巫教弟子。
伞盖下连接数不清的木简与风铃,它们碰碰撞撞,为静谧的楼宇带来悦耳的响声,而一层的另一个入口有许多衣着光鲜的贵人,珠光宝气的美妇居多,她们有说有笑地穿过红伞,走到木台前,肃穆地递上纸条,台后站着的黎巫密教的弟子便按纸中文字刻下一枚木简。
木简刻成,自动飞出,挂到伞盖之下。
上面写的基本都是祈福祝愿的话语,希望家人平安、希望疾病去除、或希望子孙考取功名。
祈灵歌看了看,忽然看向沈念欢道:“可以先失陪一下吗?”
沈念欢稍一思索,猜测道:“你想去许愿伞那边?”
少女轻轻点头。
“去吧。”沈念欢环顾左右,温和道,“我不着急,就在这儿等你。”
祈灵歌抿了抿唇,低声说:“那里…人多。沈殿下与灵歌同去……如何?”
沈念欢怔了一下,便迈开脚步。
楚人心中接近神祇的少司命大人…是个怕生的姑娘?
也许自己五年前就该看出来了,他想。
祈灵歌默默跟在他的身后,绕到许愿伞的不远处。
一袭星裙的少女很快被香客贵妇们认了出来,顿时引发阵阵惊呼,皆面带欢欣惊喜之色。
“那是不是少司命?”
“星罗衣、九黎剑……”
“今天是什么日子?少司命大人为何从楼上下来了?”
竟然遇到了少司命!
楚人皆知,少司命居于枢机楼顶层,为大楚距离星天最近之人。
可是,知晓归知晓,自从祈灵歌任职少司命以来,许多慕名而至枢机楼的巫教信徒都很难见得一面,自然也无法向她拜倒祈福。
唯有上元冬祭,人们才能远远地看到天问台上的少司命大人,她戴着巫冠假面,依然不以真容示人。
沈念欢低调地放慢步伐,安静地跟在祈灵歌的后面,彷如一个护卫跟班。
他甚至想。
我怎么就没一个面具戴一戴呢?
今日来到枢机楼的贵妇们纷纷惊喜地行礼问好,也有的低声喃喃,说起心愿。
一众贵妇纷纷低着头,一些不懂事孩童也被家中长辈的大手按低了脑袋。
“不可对神明不敬。”
虔诚、卑微。
香客们看到了少女巫冠下的容颜。
从她一出现在视野里,天地间的亮光便仿佛黯淡几分,为她所夺。
而若看得久了,一时间思绪混乱,跪拜倾倒的冲动在心里油然而生。
祈灵歌的脸儿稚美如仙,微抿的唇柔润透亮,顾盼生姿,空灵的双眸神圣得不可方物,看着她,无人不在心底惊叹赞美。
只可远观,生不起丝毫亵渎之意。
正当有人抵抗不住,身子发软地想要朝少女跪拜的时候,祈灵歌柔弱的嗓音响起:“今日我与大家一样,也是想往星天投递心愿。”
祈灵歌缓步往前,手中凭空浮现一枚早已刻好的木简,文字隐于其中,无从得知写了什么。
祈灵歌停步在许愿伞下,纤纤素手轻抬,木简恍如生了灵性的鸟雀,轻盈地悬浮飞起,自动挂在了伞边。
她放下手,收拢在星罗长裙的袖间,转身朝沈念欢走去。
这下子,纵使沈念欢有意隐藏自己,也瞬间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香客们注意到了少司命身侧的‘跟班’。
但那怎么可能是跟班?
分明穿着一袭官位不低的武将长袍。
气质英挺而又随和,淡淡地伫立在那里,年纪轻轻,姿容不凡。
瞬间扭转先前存在感稀薄的事实。
如此年轻,如此官阶。
除去那位定安王,大楚还能有谁?
一时间,众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