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欢沐浴后，换上一袭宽大的白衣盘坐在床。
他捏住装着凰目的宝瓶，轻轻打开。
从瓶口处，丝丝缕缕的焰光延展而出，细如纤丝，像无数火苗簇拥着一颗小太阳。
金橙两色的神凰竖瞳时隐时现，散发的气息威严强大，厢房的温度微微升高，好像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尊大火炉，将帷幔陈设涂上一抹红色。
三天沐浴焚香，正好可以用来炼化神凰之瞳，将其融进气海之内，修补曾经的亏损。
不然的话。
总不能真的虔诚以待，冲着东君的雕像跪地静坐吧？
沈念欢失去的不仅仅是修为，还有五年的时间，出征在即可不能浪费仅有的修炼机会。
如果五年前未曾止步，即使够不着第七境，现在踏足第六镜也十拿九稳。
那就与玉霄宫的圣女大人平起平坐了，不至于整日呆在屋檐下，眼睁睁看着夏纯熙的脚丫子高傲地晃来晃去，却摸不着抓不到，出不了心头恶气。
算了，多想无益。
沈念欢收敛心神，手腕一转，立即着手炼化，他将瓶身翻动，瓶中的那枚神凰赤瞳轻盈地落入自己手心。
运转功法，牵引神凰赤瞳，丝丝缕缕的火线融入皮肤，与血肉渐渐产生联系。
掌部皮肤宛如热火浇油，灼热剧痛，它的真实温度高得可怕，将其攥住，宛如攥住一枚炽热的火核。
神凰赤瞳的能量飞速融入四肢百骸、经络穴道，沈念欢双目隐隐约约闪过一道道流动的赤色火焰，瞳仁似有金橙双色的光芒。
沉寂许久的气海鼓动而起，生起无形的漩涡，澎湃的能量久违地充斥周身，气息一点一点增长。
随之而来的是逐渐升温的热度。
沈念欢就像坐在桑拿房里，浑身冒汗，口干舌燥，但他不疾不徐缓缓炼化，真元如小溪般潺潺流动，纯粹且安宁，消解气血的激荡。
三日的时间。
应该足够炼化完全，暂时回到第二境了。
……
问星宫、枢机楼第三十四层。
穿过一扇扇门扉，最内部的空间是一处密室，穹顶银河璀璨，流光点点，生机万千，奥妙无穷，一束温柔的星光洒落下来，落入一身纯白轻薄的裙裳。
少司命沐浴过后，披着简便的白衣，静坐在此。
她身边无剑无笛，长发披散，乌黑如瀑，垂至纤细的腰肢，双腿清雅地跪坐，压出姣好的臀型。
白衣领口宽松，天鹅颈沾染点滴晶莹的汗珠，露着精致的锁骨，粉嫩的肌肤白里透红，溢出惹人心悸的透明水渍。
豆蔻芳龄的少女，如此着装，应纯洁神圣，却因那一份与生俱来的柔弱文雅，反而显出惊心荡魄的清媚，惹人想要欺辱亵渎。
耀如春华的脸庞不施粉黛，此时此刻，她空灵的眼眸却有些疑惑。
“为什么……有点热？”
祈灵歌默默运转功法，查探脉络，却发现她体内的气血稍稍有些不受控的躁动。
“是他？”
祈灵歌喃喃低语。
阴阳勾连，同生共死……
她的一身修为真元，皆来自五年前的沈念欢。
祈灵歌想起大司命的那句话：如果想要回修为，便迎娶少司命吧。
沈念欢说：这怎么可能？
“成婚的仪式，便能把欠他的东西还给他吗？”
祈灵歌心绪微乱，迷茫低语：“这要如何还？”
永远还不了。
身为大楚少司命，终身不嫁、不娶，纯净无暇地侍奉星天，否则便是对星天的亵渎。
少女摇了摇头，飞快压下心内的失措，调整气息，很快身子里的躁动与温热便消失不见，复归正常。
祭礼在即。
焚香沐浴的三天，主巫需以静坐来维持内心空灵，洗涤俗世杂念，犹如白纸。
至祭礼时，将心愿传递星天，获得众神的赐福。
长长的睫羽颤动，祈灵歌阖上双眸，跪坐在流淌的星光之下，不思不想。
少女的心儿轻盈而沉静，像深潭古井，毫无波澜。
只不过，很快祈灵歌便睁开双眼。
她挽裙从地上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扉。
外面是祈灵歌居住的闺阁。
窗户开着，清风徐来，吹拂得帷幔飘来飘去。
龙香木卧床边摆着小铜炉，铜炉燃着兰草熏香，淡淡的白烟扶摇而起，宛如纤细的蕙带，充盈着很好闻的味道，是和她的车架里差不多的味道。
祈灵歌轻移莲步，再次打开闺阁的门扉。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空中庭院。
露天。
位于枢机楼三十四层。
细叶芎藭、雏菊粉樱、小池游水，云雾缥缈，美不胜收。
廊中活动着从小到大照顾祈灵歌的几名仆妇。
她们年少时，身为黎巫密教的巫女，终身不嫁，无子无女。年长之后从各地归来，侍奉少司命，对祈灵歌很好，俨如亲近之人。
看到一身静坐素裙的祈灵歌从闺阁走出，仆妇们皆面露讶异之色。
感受着高空凉爽的清风，祈灵歌轻轻开口：“我想再洗一次身子。”
莫名其妙的，她觉得自己出了汗。
有些黏黏的。
仆妇们答应下来，着手准备。
祈灵歌踩着靛蓝色的丝履，走到隔壁的偏殿，仆妇为她推门，少女来到一处宽敞的白玉水池，云烟雾罩，乃是特地修建的温泉。
隔着星色的帘布，少女站在了屏风后面。
有巫女仆妇们陆续捧来花篮。
屏风映出祈灵歌模糊的轮廓，依稀可见她素手上移，缓缓脱衣，似水一样的裳裾从纤**弱的身儿滑落。
单单是轮廓，就美得令人心颤，毫无一丝瑕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曲线稍显羞涩，如春日的新芽，轻轻弱弱、翠翠嫩嫩。
却不知少女何时开枝生花。
亦或者，神女本就该如此，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能侥幸一见的巫女仆妇会在心里庆幸女儿身，按照黎巫密教与楚国的信仰，侍奉她是少司命独给女性的赐福。
她们将花瓣洒入池中，水波荡漾。
说起来。
定安王今天就在第二十九层呆着。
却不知少司命今日出奇地要沐浴洗身两次，是否与他有关呢？
水池泛白，冒着热气，沾湿的花瓣浮在少女的柔肩周边，祈灵歌坐在水中的玉台上，双眸望着白雾，空灵双眸有些困惑。
“好像…越来越热了？”
祈灵歌在水中吹了几下泡泡，脸庞浮出一丝忧烦之意。
……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迟迟静不下心，祭祀失责，导致沈念欢输了败仗，可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