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婵玥多大年纪，沈念欢尚不可知。
那是一位艳冶妖娆的大姐姐，身上的每一寸都仿佛充满诱惑，黑色的裙纱笼罩着纤长窈窕的身形，容颜绝丽，眉眼英气不失婉媚，犹如盛开的空谷幽兰，但她骨子里的气质灿然生光，凡人难以逼视。
沈念欢最难忘的还是她眼中一缕挥之不去的疲惫。
这是我的错吗？
这些年里姬婵玥时不时传音给他，嗔怒埋怨沈念欢当年没有完成约定，沈念欢一开始还会脸红惭愧，后来脸皮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姬婵玥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把她和飞燕城忘了。
他也问过，姬婵玥分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何不走呢？
答案是…约定。
当初姬婵玥和飞燕城的十数万百姓立下了约定，护满城周全，可她没想到形势急转之下，镇南王攻破了星殒关，十三年来，唯有沈念欢短暂的收复回来一次。
约定么？
夏纯熙清灵的嗓音打破了沈念欢的恍惚：
“我听说，飞燕城的百姓给她立了碑，把姬婵玥当天上神仙供奉起来。”
她小巧的唇饱满透亮，和沈念欢挨得很近，吐出痒痒的热息，轻轻说道：“星殒关失陷是十三年前的事了，你见到姬婵玥的时候，她看上去什么年纪？”
“二十出头吧。”沈念欢温声回答。
“果然如此。”
夏纯熙似是松了口气，她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如月，翘起腿来，语气娴雅淡然：“也就是说她的容颜至少和十三年前差别不大。”
“你在意这个做什么？”沈念欢困惑地问道。
“哼哼，人们都说姬婵玥是当世最有天赋的女子，可第八境到了一定年纪就容颜不改，也就是说她比我大，所以，本姑娘努努力的话……”夏纯熙嗯咳一声，似笑非笑地叹道：“我可不能辜负玉霄宫圣女的名头呀。”
沈念欢眨了眨眼。
好像又认识到了圣女大人除去偷窥癖之外的恶劣本性。
“夏姑娘莫非在……爱慕虚荣？”
“没有啦。”
“真没有？”
夏纯熙嘀咕着说了一句：“我本就是天才，况且，你对姬婵玥就那么推崇，认为我以后比不过她？”
沈念欢被她的逻辑干懵了。
“你是不是天才，和我对她推不推崇有何关系？你嫉妒姬婵玥？”
“没有！你净会胡言乱语。”夏纯熙轻轻在他腿上踢了一下，“我从小把她当前辈看，你有你的理想，我也从小就有自己的志向，你不可以这样说我。”
“噢，我懂了。”
沈念欢恍然大悟，笑吟吟地说：“夏圣女一生不弱于人，好气魄。”
夏纯熙眯眼美眸，抱起双臂，转过头，红唇紧抿一幅不搭理他的模样。
沈念欢只觉得她好像是个闹别扭的小姑娘，虽然没说话，但能读出她想表达的意思：‘生气，不跟你说话了……’
近距离接触下来，这位剑道圣女还怪可爱的。
沈念欢看了出来，虽然夏纯熙口口声声说仙家弟子从不凌驾众生，她也并非眼高于顶，但实际上，夏纯熙骨子里依然藏着独一份的骄傲，仍是一朵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
因为她是玉宵宫的首徒，仙门中被称作剑道圣女的天才，不论做什么事她都很认真，哪怕是做自己的狱卒，也向来用心对待，整日盯着自己。
“却是我的不对了。”沈念欢叹气道。
“本来就是。”
夏纯熙瞥了他一眼，依然维持着那副‘冰山美人’的姿态。
“那我道歉，可以吗？”
“嗯？”夏纯熙神色狐疑，慢吞吞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沈念欢沉默数秒，才开口道：“自然是有求于人。”
“有求于我？”
夏纯熙警惕地注视他，翘臀往后挪了半寸，“你想要什么？”
“接下来我们要去点兵场，如果军中再有人派来死士，针对我进行刺杀，我还要仰仗夏姑娘多多出手相救。”
“这样啊。”夏纯熙松了口气，说道：“保护你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做的。”
“而且，先前确实是我失言，赔礼道歉是应该的。”
“嗯……”夏纯熙目光意外闪躲起来，微垂眼帘，轻声道：“早这样说不就好了，我也没那么生气。”
沈念欢盯着她清雅灵秀的脸庞，神色真诚：“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正因如此，你才是玉霄宫首徒，剑道独一无二的圣女。这三年来你日日夜夜修炼不停，反而是我无所事事，韶华虚度。以至于面对夏姑娘的时候，心中时常有些惭愧。”
他感慨不已。
说的都是实话。
少女睫羽微颤，明净清澈的眸子溢出柔软的神韵，仿佛一朵纯白无暇的茉莉花。
夏纯熙浅浅一笑，眼眸缱绻。
“原来你也会说讨人喜欢的话。你的命就交给本姑娘吧，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沈念欢吐了口气，不枉他厚着脸皮说这么一段自白。
安全感十足。
……
目的地位于洛安城西北二十里的潍城附近。
马车驶入城外的军营驻扎之处，数十位高大的骑士簇拥着马车停在一处宽阔的跑马地。
沈念欢下了马车，走入苍穹高远的旷野。
碧草萋萋，南东环山，山上绿植遍地，西边是楚国境内的洛水支流，河面水流平稳，远远能望见数不清的商船来往，往北是一条平坦的驰道，却疏于修整，长着杂草。
潍城临河而建，负责京师一部分的仓储转运，同时也有着商业属性，较为繁花。
只不过沈念欢却没有去潍城转一转的机会了。
一名骑士单膝跪地，“殿下，是否要通报人来迎接？”
“不必，你带人警戒四周即可。”
“是。”那领官迅速带人退去，环住四周。
沈念欢举目眺望。
数十丈外，靠近河岸的位置有一座点兵场，旁边就是这支五千人军队的大营。
说是满打满算有五千人，沈念欢沿着连营木栅大略一扫，心中有数。
算上运送物资的后勤，营垒布置容纳两千人就是极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