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若影峰的院子里。
剑影起伏,两道身影交错纵横,你来我往。
不知过去多久,褚年率先开口:“今日就到这里吧。”
对面的凌若缨依依不舍地收剑垂眸。
……这几天,褚年总是走得很早。
也许是因为还在生自己的气。
也许是因为素瑶剑法的基础剑式已经被他学得差不多了。
总之。
凌若缨有种预感。
自己……可能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前辈……”
见到褚年又要转身离去,凌若缨下意识地开口喊住了他。
“还有事吗?”
“我……我还是想为上次的事情道歉。”
深吸一口气,凌若缨怯生生地走到了褚年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
“我知道我的行为伤害到了前辈,但、但我想让前辈知道,我绝对没有半分故意侮辱前辈的意思。”
“我真的、真的很仰慕前辈。仰慕前辈对武学的专一与执着,仰慕前辈的侠义精神。”
“我、我不知道一般给异性道歉需要送些什么礼物。”
她的面色粉嫩,似乎有些紧张和羞赧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香囊,小心翼翼地递给褚年。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
“送给前辈。”她怯生生地眨了眨眼,紧张得仿佛正在表白的少女,“希望前辈不计前嫌,原谅我上次的无礼。”
褚年沉默地看着香囊,没有第一时间伸手。
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原谅凌若缨。
……而是他正在绞尽脑汁回忆,她说的上次是啥事。
额。
啥玩意啊?
怎么就对不起自己了?
她干啥对不起自己的事了?
总不能是因为上次绝影步的事吧?
那都是我随口编的,芝麻大点小事,你竟然一直记到现在?
不至于吧姐姐,你当真了?
但眼瞅着对方一脸真诚和期待的样子,褚年也不好拒绝人家的好意。
犹豫片刻,他还是接了过来。
凌若缨也是如释重负,美眸隐约闪过一抹欣喜和红润。
接过香囊之后,褚年略微把玩了一下。
说实话。
手艺很烂。完全不像是经常做针线活的样子。
香囊上的莲花绣得那叫一个歪歪扭扭,不能说栩栩如生吧,至少也可以说是毫无花形。
连姜楹来了都比她做的好。
不过,毕竟是人家一番心意。
一个年正芳华的女子,还是堂堂武林正派的长老,亲手绣给自己一个香囊已经算得上情深义重了。放在寻常人家里,女人送给男人亲手绣的香囊,这都和定情信物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凌若缨应该没有这个意思,但这一番心意还是诚意十足的。
于是犹豫片刻,褚年沉声说到:“我没有因为那件事生你的气——”
“我、我知道!”
凌若缨立刻又紧张地接话道:“我知道,前辈是因为已经将素瑶剑法的基础剑式学得差不多了。”
“并非晚辈有意藏拙,实在是前辈学习速度太快了。这些基础剑式寻常弟子怎么都要学习一年半载,没想到前辈才月余就已经融会贯通。”
“而更进一步的杀招……实属门派机密,晚辈也依然在犹豫该不该教给前辈……”
原来如此啊。
我说为什么感觉最近好像都是同一套招式,没什么进步呢。
我还以为是我资质愚钝,体会不到招式之间的细微变化呢。
不过人家这话也合理。
哪个门派都不愿意自己门派的核心招式外传出去。
自己也没苛求那么多,毕竟那些真正的核心杀招,自己也未必学得会。
本来自己的预期,就是简单学两手护身的功夫,将来不至于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没用男人。
学这么多也差不多够本了。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褚年深深抱拳:“往后我便不再打扰凌姑娘了。告辞。”
正当褚年转身之际,却听到凌若缨惊慌失措的声音,自己的衣袖还被一只手紧张兮兮地拽紧:
“别!”
“前辈别生气,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语气很激动,眼圈都微微发红了,像是急哭了的样子。
“别走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隐约带上了哽咽。
额。
你到底哪里看出来我生你的气了?
褚年一脸懵逼地扭头,看着泫然欲泣的凌若缨。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月色下的凌若缨面若寒霜,清冷又出尘,仿佛不染烟火的仙子。
可现在,她完全没有了那种高冷出尘的感觉。
完全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心思单纯的怀春少女。
正可怜兮兮地拽着自己的衣袖,哀求自己不要离开。
……场景莫名有点像狗血言情小说。
“额,我没有生凌姑娘的气啊。”
“前辈骗人。”凌若缨有些委屈地抬起泛红的美眸,“若是前辈不在心里责怪于我,那前辈为什么要走?”
褚年:“?”
不走我住你家啊?
不是你说的吗?该教的反正都教的差不多了,那我还留在这里干嘛?等着吃饭吗?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能给它脑补的这么复杂啊?
你这想象力,怪不得能凭空创造一本《绝影步》出来呢。
说实话,只看初见印象,褚年一直以为凌若缨应该是那种高冷、冷漠,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古板严厉形象。
而眼下这跟小女生一样小鸟依人的反差,实在让人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凌姑娘。”
褚年深深叹气,掰开了凌若缨拽着衣袖的手:“我心胸没有那么狭隘,这种小事不会让我生气的,你多虑了。”
眼看着自己的手空落落地被甩开,凌若缨心中一凉,连带着心里也空落落起来。
略微咬唇,她忽然认真道:
“前辈。”
“虽然晚辈不能对师门不忠不义……但晚辈还有一套剑法,或许前辈会感兴趣。”
嗯?
一听这话,褚年本来打算安慰她的话又憋了回来。
既然有便宜,那还是要占一下的。
“什么剑法?”
深吸一口气,凌若缨缓缓拔剑出鞘,摆出一个起手式。
“这套剑法,其实晚辈也没有完全习得精髓。”
“晚辈只知道,这套剑法威力极大,精妙程度还在素瑶剑法之上。只不过对内力需求极高,需要庞大的内力支撑才能使用。”
“以晚辈的内力,也只能勉强施展一次而已。”
“所以,请前辈仔细看好了。”说完凌若缨的气势已经陡然一变,剑锋好似笼罩上一抹罡风。
“此剑法名为——”
“天绝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