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手持匕首劫持人质的小少年。
另一边是成群结队围堵得水泄不通的追捕者。
眼看现场的气氛一度陷入僵持,安以飒突然挥手大喊:
“喂喂!人命要紧啊!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啊!嘤嘤嘤!!!”
拿出一副惜命的胆小模样,扯着嗓子挤出了哭腔。
不止是周围的人们,领头的年轻女子也为之一愣。
复杂的眼神说明了她正纠结于两难的抉择中。
虽然被劫持的青年出现在荒土野地,明显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但毕竟是人族。
就像小少年威胁的那样。
如有万一,导致被劫持的青年死掉,
就算最后将逃跑的家伙顺利抓捕回来,也难辞其咎。
作为奴隶,受惩罚的只有自己也就罢了。
要紧的是,身边的族人也会被牵连,
甚至于仅剩的母亲和姐妹们会一起充当奴.妓。
「无论什么原因,保证人族老爷们的性命安全是头一位」
——这是刻印在魔族奴隶二字背后决不容闪失的第一要义。
深蹙秀眉,炯炯目光向着安以飒再审视一番之后,最终做出让步。
“都退下!”
身为领队,年轻女子一挥手,就算下属中有人面带不解,但即使是心有怨气的家伙,也不得不老实听从命令。
包围圈上很快让出一道缺口。
“对,对,就这样。你们别动哈,要是动了我可就要死了!”
安以飒抬高声调,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
好像生怕这群人揣着什么鬼点子,一会突然变卦闹出什么意外的样子。
向着追捕者们叮嘱完,又好声好气地向着小少年开口:
“那个,你走的时候悠着点,手别抖啊!”
“知道。”
小少年鄙夷般地哼了一声。
大概是看不惯这么贪生怕死的主吧。
不过也多亏了好运撞上这么个人族的家伙,否则刚才就又要被抓回去了。
深吸一口气,小少年一面维持架在安以飒脖子上的匕首,一面推搡着稳步往前。
经过领头的年轻女子身边时,小少年与她对上了视线。
一样怀着愤恨,五味杂陈的心绪似乎在这一瞬间交汇。
只停留了一秒,双方擦肩而过,谁也没有回头。
“都不许跟过来!否则再见到时,你们就只能看见他的尸体了!我是无路可走的家伙,但临死前并不在意多拉一个垫背。”
留下最后一句话,小少年挟持着安以飒,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追捕者的包围圈。
直至两人的身影从荒野的地平线上消失。
“喂,火绒,你犯糊涂了吗!”
鸦雀无声的追猎者当中,独眼的「霍」首先打破了令人不适的死寂,走到年轻女子面前。
火绒脸色一沉,摘下兜帽,一双焰红色的狼耳朵傲然立起,
仿佛是在提醒谁才是头目。
“你是在质问我?”
不懂得察言观色的鲁莽独眼汉像是完全忽略了火绒的脸色,
但在领队头目的威严之下,声音压下几许怒意。
“我等追了三天,明明就只差一步,怎么能够就这样放过那家伙。”
没等火绒回答,周围的同伴们纷纷搭话,帮着头目解释:
“有人族被挟持,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是不得已的事情呀......”
“霍哥你就别计较了,火绒大姐头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是啊是啊,要是害人族的老爷见了血,这事可不好收拾.....”
“火绒姐也是为了咱们好......”
虽然在场的人几乎都向着自己,但火绒的神情没有半分缓和的意思。
她抬手打住了你一眼我一语的下属众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霍。眼看祭祀大典在即,准备好的「魔牲」要是找不回来,大家也都得完蛋。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顾此失彼。我是「奔沙」的领队,要对「奔沙」全员负责。”
“好好好,我知道,你总有大道理。但别的我不管,就拿刚才来说。区区一个人族,只要咱们大家都不说,他要是死了有谁会追究?!
就算被那崽子捅出去,咱们否认不就是了?而且,那家伙就是个祭品,有谁会听一个妄图逃跑的祭品说话?!”
霍咬牙的一番话点醒了不少人,许多「奔沙」的同伴也开始纷纷点头应是。
正所谓三人成虎,大伙一口咬定没事,任凭刚才那小崽子怎么威胁都白瞎。
虽然并不直白,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困惑的目光,聚焦到火绒的身上。
“事实不会被谎言所掩盖,难道你们都已经成为了为了活命甘愿背负罪孽的牲畜了吗?”
头狼一双好像能淬出火花的锐利眼神,无人敢于质疑。
大家都纷纷低下了头。
一瞬间,霍也无话可说。
但许多人心底里都不免生出叹息。
现在的狼——不,不止是狼,还有所有存活至今的魔族们,有哪谁不像是受人豢养的牲畜呢?
众人重归于静。
良久,望着阴郁的天空,火绒轻声开口:
“行了,时间差不多,轮到我等行动的回合了。
没有水和随身的干粮,横穿红石荒原只有死路一条,等熬得差不多了,再把人带回来就行。
另外,跟死了,注意别被发现。”
命令的话语中,依旧充满着沉稳老练的气质,以及不容动摇的某种信念。
*
*
没数清究竟走了多少步,
等到丢在身后的人群看不见影子,安以飒立刻长出一口气。
“喂喂,我说,差不多也该收手咯?”
语气在无奈之余,稍带着些不耐烦。
小少年一愣:
“你、你在说什么!闭嘴,你可是人质!要是不规矩点,小心刀剑无眼!”
“得了吧,稍微装一下就够了,现在都没别人了,演给谁看呀。”
“我...我真一刀攮死你!”
小少年做出恐吓的腔调。
然而实际上早已经没有了方才在人前的气势,
像是被安以飒有恃无恐的癫狂压上一头,语气又变得软软的。
“你都没打算真的刀人,光是说说可是吓不到我的哦?”
安以飒哭笑不得似的歪歪脑袋,好像完全不在意刀子跟自己的脖子紧贴的割喉之危。
下一秒,小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突然一抖,便失去了握刀的实感。
“咦!?”
睁大眼睛满目惊诧的时候,青年已经轻松地摆脱了被挟持的姿势,
站在小少年的面前,他的还以丝滑如德芙的动作秀着匕首转出花刀。
“哎,说起来,从一开始你就只是用刀背贴着我的脖子而已啦。”
安以飒一面轻笑,一面露出「别以为我不知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