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弥留之际会看见什么?
至少于苏望而言,他的眼前只有一片灰暗,像是母亲布满皱纹的灰色的手,拂过他的头顶,令他能够忽视身体的病痛。
灰色是很好的颜色,如同这个世界,一般既不黑也不白。
苏望能感到自己生命力正在以骇人的速度流逝,盖了三层被子的床褥依旧冰冷,刺激着他最后维持最后的清醒,但走马灯却依旧无法避免。
人生匆匆四十载,能留在苏望记忆里的不多,无外乎童年的橙黄、少年的冷蓝、青年的惨白以及中年之后的酒红。
花花绿绿一点点在苏望的眼前走过,另苏望原本就已不清醒的理智陷入了彻底的迷乱。
究竟少了什么?他明明记得,不应该只有这些,还有一件事、一件他没有遗忘,只是想不起来了的事。
苏望苦思冥想,最终,他的注意力落到了冷蓝与惨白交接的地方,在细微之处,逐到了那一抹旖旎的粉红。
是了,那就是他暂时没想起来的部分,他这匆匆四十年里,少数称得上遗憾的东西——爱情,一闪而过未曾把握的爱情。
苏望早已遗忘那位少女的样貌与名字,唯一还记得的,就只有梦醒之后的温暖……以及那席卷灵魂的遗憾。
苏望的意识被遗憾填满,眼前世界也在同时被黑色吞没。
最后的最后,苏望想:是啊,这就是我最后的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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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叮铃——”刺耳而尖锐的闹铃声将苏望从沉睡中唤醒。
在理智接管身体的指挥权前,“苏望”已经习惯性的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伸手按停了宣泄着怒气的时钟。
初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撒到了房间内,刺得“苏望”才睁开的眼睛再次眯起。
伸手遮住太阳,“苏望”扭头,看向自己正身处的世界:
纯白的百叶窗被蕾丝窗帘半盖,在它旁边的是原木书架、玻璃展示柜,以及一张铺着切割垫的工作台,再旁边则是靠近门的鞋柜和鞋柜正对面的落地镜与衣柜。
“苏望”本人正靠坐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床头是一本角落有着折痕的小说,再旁边是一只挂着Q版固拉多装饰的手机。
苏望此时已经完全脱离了从睡梦中脱离时的微寐,理解了自己的状态:他重生了……也可能是穿越了,他占据了某人的身体。
“咚咚咚。”敲门声将苏望从迷惑中拉出,中年女人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小姐,你醒了吗?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苏望”知道,那是父亲给自己请的保姆王姨,负责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好的,我知道了。”苏望对着房门回复道,可话一出口,他就吃了一惊。
传入耳中的,是一道清澈如泉水的少女声音,带着青涩的纯真,叫人联想到山中的小鹿。
联系到门外人嘴中的“小姐”,一个不好的猜测立刻在苏望脑海中浮现:他不会变成“她”了吧。
抱着这样的猜测,苏望的还缩在空调被里的手已经下意识的伸向了腰腹以下的位置——不知道是该说出乎意料还是理所应当,轻薄贴身的睡裤下空空如也。
苏望石化当场,但在不过一秒的时间过去后,苏望就恢复了过来,同时选择了释然。
虽然身为四十多年的生理男性,以这种方式失去小苏望给他的冲击很大,但既然穿越这种完全玄幻的时期都发生了,那只用人类科技便能完成大半的性转就显得稀松平常了。
倒不如说,正因为上辈子长达四十载的男性,更显得此时这次性转的价值。
能够同时体验到两种原生性别的人生,这种经历已经足够配的上“人生苦短,何妨一试”的评价。
苏望是个唯物的现实主义者,因此他能够很快的接受上述所说的一切。
“难道真的有神明在听到我的遗言后决定给我一个实现遗憾的机会吗?”苏望一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在香水扑鼻的味道时于心里揶揄,“只是这机会的表现着实……特殊。”
走到落地镜前,苏望首次看清了自己现在身体的样貌:
少女穿着印着皮卡丘图案的轻质黄色睡衣,黑色中发披肩,五官精致而立体,鼻梁挺拔,唇形优美,瞳孔是少见的湖蓝。
通过回忆,苏望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有着来自母亲的四分之一法国血统,这为她本就姣好的面容更平添了两分优雅的气质。
苏望手托着下巴,看着镜中少女露出蹙眉的表情,同时在心里做着评价,“嗯……应该是还没有完全发育,感觉身材有点贫瘠……不过既然是自己,那本小姐就是世界上最美的!”
通过回忆,苏望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字是夏语梦,十七岁,目前就读于渠州市第一中学,刚上高中二年纪,因为父母都在做外贸生意,长年出差,夏语梦也因此长年都是和保姆王姨一起生活。
这些记忆一一在脑海内通过,随即苏望露出了一个释然又古怪的表情。
没错了,神的确是听到了他的心神,才会选择让他的灵魂重生,回到他的学生时代,自己成为自己的“梦中情人”——当然,苏望现在还不能确定夏语梦就是那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但他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深呼吸了一口气,苏望走到了房间的衣柜前,喃喃自语道:“打开它,从此之后,我就是夏语梦了。”
于是“夏语梦”拉开了夏语梦衣柜的门。
引入眼帘的是数量繁多的女性衣物,包括校服、衬衫、短裙、牛仔裤、连衣裙……甚至还包括宴会用的晚礼服。
夏语梦依靠记忆中的习惯,随手取出了一套日常用的衬衫配短裙牛仔裤以及内衣。
麻溜褪去皮卡丘睡衣厚,夏语梦开始将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但刚开始第一件,在穿戴内衣的环节,夏语梦就犯了难。
上辈子,夏语梦倒是脱过几位女性的内衣,但穿的确是第一次,因此整个过程她都维持着小心翼翼,生怕弄坏或是弄疼自己。
但她的肢体却实在是太笨拙了些这之中,简单的穿衣,夏语梦的手掌依旧多次抚过了自己的隐私部位,同时从手掌和胸前两处传来的不同感觉另她忍不住脸颊泛起了红色、身体也略微开始发烫,但即使感觉怪异,找过程却还得持续下去——总不能真空出行不是?
好消息是,这一过程所花费的时间并不长,旖旎过后,崭新的夏语梦再次出现在了落地镜前。
上衣是纯白的衬衫,下身则是女式牛仔长裤,腰腹位置还有一条淡蓝色的短裙,脚踩板鞋,头顶原貌,将十七岁的青涩演绎的淋漓尽致。
“真的挺好看的——主要是小姐我天生丽质。”夏语梦豪不害臊的在心里点评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