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我先送欣雨回老家，免得奶奶找不到她。”
“嗯，你去看下奶奶煮饭吃没，没有就叫她出来吃饭吧，我再添一两个菜。”
老家离陈桥家不远，走路两三分钟，就隔着一条马路。
“过马路记得要先看左右。”
陈桥重复地提醒着陈欣雨，几乎每过一次马路都要说一遍。
“我懂的啦，小叔叔好啰嗦。”
“我这是为你好。”
奶奶已经在老家外头的田边用本地话喊着欣雨的名字。
奶奶虽然有很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但对于欣雨这个唯一的曾孙女还算是比较喜爱的，毕竟她最疼爱的几个长孙都不在家，一旦有曾孙诞生，欣雨就会迅速失宠，但陈桥知道，几个堂哥的第一胎生的都是女儿。
“大奶奶。”陈欣雨脱离陈桥的手，扑进奶奶的怀里。
“诶……”
“奶奶。”
陈桥请奶奶去他家吃晚饭，自然是被婉拒了。
“小叔叔……”陈欣雨回过头和陈桥挥手告别，似乎想到了什么，改口说道：“哥哥明天见。”
“嗯，明天见。”
虽然陈桥一家经常叫陈欣雨自己来他们家吃饭，不要见外，但欣雨总是怕给他们添麻烦，反而没主动来过，都是陈桥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偶遇她，就顺路领着她回家了。
看来今后要多领着欣雨回家吃饭。
见到陈桥回家，正在炒菜的老妈问道：“奶奶怎么说？”
“不出来吃了，她自己煮好了。”
“我就知道。”
老爸排行老四，最小，也是最不受奶奶疼爱的，所以老爸年轻时努力赚钱买地赚钱自己盖房子住。
陈桥耳边就听到了叮叮哐哐的金属撞击声和轰鸣的引擎声，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就知道是老爸回来了。
陈桥跑去外面迎接老爸。
蓝色的泥头车停在家门口，老爸陈锋跳下车，现在的他还很瘦，看起来很健壮，头发很多，没那么多白发，经历过牢狱之灾后才彻底发福的。
老妈叫陈丽丽，两人同姓，甚至连祖祠都是同一座，早出了五服，陈姓也是村里的第一大姓，连祖祠都有两座，两人姑且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老爸当年还算小资阶级，家里也是开米粉厂的，小学时代花钱让同学帮忙写作业，家里有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有熊猫牌的黑白电视机。
不过随着爷爷早逝，老爸才读到小学三年级就被迫辍学，背着竹篓去捡煤、上山砍柴，米粉厂也倒闭了，等到他学会开拖拉机才开始人生逆袭。
车子还很新，是年初刚置换的新车，车斗人工加焊增高了，为了能一趟能载更多货，但这车还没赚多少钱就因为老爸的事情要筹钱而低价转手，毕竟也算是事故车。
陈锋拉过门口的水管给车子注水，方便明天一大早出车，泥头车的水箱咕咚咕咚地吃着水。
“吃过饭了？”陈锋问道，他身上一股机油味。
“和姐姐还有欣雨一起吃的，老爸先去吃饭吧，老妈正等着你一起吃，我去楼上帮你收衣服，待会再洗澡。”
衣服都是晒在二楼楼顶的，一般都是喊陈桥负责跑腿，不仅老爸老妈让他拿衣服，还有姐姐，谁让他宅呢，老待在楼上，离楼顶最近。
楼顶用雨布盖着个木棚子，装着当年建房子时留下的各种顶梁柱和木材什么的，陈桥还拿破布什么的铺在棚子里搞了个秘密基地，小时候和爸妈闹别扭，会一个人躲在这里等姐姐来找他。
楼顶上有几盆姐姐养的多肉，还有仙人掌和仙人球。
陈桥顺便帮全家都拿了换洗的衣服，拿起姐姐的文胸时也只是感慨姐姐现在的胸围才这么大点，虽然以后也没有多大的长进就是了。
陈桥将每个人的衣服分别叠好分开，老爸那边正在和老妈抱怨今天在工地拉土受到各种的不公平待遇，比如轮到他载土的时候，挖机使劲往他的车斗里装土，有关系的那几辆车，连车斗都没装满，轻松得很。
工地里有按趟算钱，也有包天的，而平常载各种建筑材料，一般是按趟算的。
很多人还喜欢赊账，司机还得先垫材料费的钱，而像老爸就得和砖厂、水泥厂的老板打好关系，能赊厂里的帐才能赚得多，到了年底的时候就是忙着互相讨债了。
陈桥扭扭捏捏地说道：“老爸，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陈桥几乎没主动向老爸讨过零花钱，都是他主动给的，毕竟没钱了也能先找姐姐支取。
像是学校要交什么费用，陈桥都有些难以启齿，也是先告诉姐姐，再让姐姐和爸妈说的情况也有，他主动说要什么都是非常少见的，而他现在是成年人的灵魂，和爸妈撒娇起来更加别扭。
“什么事情？零花钱花完了？”陈锋诧异地问道。
“不是，你和老妈给我生个妹妹吧。”
“怎么又提这个？”陈丽丽皱起眉头问道。
“我有好多同学家里都准备要生妹妹了？”
这还是真的，不是陈桥乱说。
“你连这个也要攀比吗？”
“就许你们拿我和姐姐，还有其他同学比，就不许我拿你们和别人的家长比吗？”陈桥反驳道。
“那些人是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儿子或女儿，现在孩子长大了，政策稍微有些放宽，再加上有钱，罚款就罚款咯。”陈丽丽解释说道。
“我就是想要家里热闹点，你想，姐姐以后要是去市里读高中了，老妈去上班，老爸去开车，家里不就我一个人了，无聊死了，趁我还在家里，能帮你照顾下妹妹，等我也去读高中，家里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了，寂寞得很，有个妹妹给你们作伴也挺好的。”
“不是还有欣雨吗？等真有了妹妹，你就嫌烦嫌吵了，整天不着家，还说要帮我照顾呢。”陈丽丽白了陈桥一眼。
“欣雨不一样啊，她又不能真的像女儿一样陪着你们，二伯父二伯母那边肯定会有意见的。”
陈锋不爽地哼了一声，对于二伯父和二伯母的行为是看不惯，但他作为弟弟指责不了他们，更没办法让他们做出改变，去管闲事只会惹得一身骚，已经分家就各过各的，只是可怜欣雨那个小丫头，摊上这样的家庭。
“爸妈自己生的就不一样了，只要爸妈答应给我生个妹妹，我下次考试就考班级第一行不行？”
陈桥立下军令状。
“等你真考了班级第一再说，生的还不一定是妹妹呢。”
“约定好了，不许骗人啊，那我去学习了。”
陈桥自然是不觉得这么简单就能说动爸妈，只是要在他们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爸妈正值壮年，万一擦枪走火了呢。
到时候再拜托姐姐一起游说爸妈，姐姐说话可比他有用多了。
除了想要妹妹的私心外，陈桥确实想不出其他办法让妈妈闲下来，换工作不太可能，妈妈只会去更忙、钱更多的岗位，哪怕陈桥靠着重生的信息差赚了很多钱，老妈估计也要熬到退休，给自己和老爸赚养老钱，不给孩子添麻烦。
而且妹妹又没说只能生一个，生两个也不是不行，老妈就这么被套牢在妹妹身上了。
陈桥当然没乖乖去楼上学习，而是出门去了黑网吧，该开始谋划怎么赚小钱钱了，很多问题归根结底都是钱的问题，穷病啊。
退一万步说，哪怕老爸没躲过那场碰瓷车祸，只要能赔够钱，老妈不会因此而劳累过度，老爸更不会性情大变。
当然，陈桥还是要极力去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不是陈桥善心大发，有什么救世主心态。
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救到所有人，未免过于狂妄，他不是超人，只是个想当畜生的小小俗人，主要还是觉得这事晦气，沾了人命。
这场事故之后，整个家就像是被霉运缠身一般，坏事接踵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