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历1261年5月29日早。
村口那有间不一样的房子。
是个平房,却建在个石头堆砌的台基上。
从路上能看到地基上还剩出一片地方,那里用建起了一个很有神州风格的亭子。
上去的楼梯先到了那个亭子,偶尔见到有几个不同的人来往,似乎是用来做什么生意的。
肯定是什么特殊点位!
但我太矮了看不到上面…
我正跑步路过这里时,听到了上面传出的交谈,忍不住躲在一旁的树边偷听起来。。
“老高啊,我耙子不小心弄坏了,帮我修一下吧。”
“怎么回事?耙子坏成这样,这地儿也没啥大石头。”
“这不一耙子耙图布塔塔身上…”
“又拿农具打架!?”
“这不手上拿到什么用什么嘛,又不能真干起来。”
“妈的…我看看这耙…整个耙断了,还丢了几个齿,这还不如融了料再加点矿进去重新打。”
“这得花很多钱吧?”
“谁叫你这么不小心?两枚银币得了”
“诶…好吧,这次真是倒大霉了。”
“行,给你加点好料子。”
叮、叮两声清脆的金属敲击穿出。
“金刚鸟的羽毛,好东西吧?现在马瑟港有人做这鸟的养殖,村里也能叫乔科维奇运货回来时顺便带点这些钢羽,给你加几片。”
“老高你懂这些,听你的。”
“你可别再拿这东西去打架,在坏我不修了。”
“那是情况特殊,他先惹我的…”
“嗯?”
“诶好好好,不敢了不敢了…”
…………
没闲聊几句,一声“当”的锤击声穿出。
然后,就结束了。
“来,试试看。”
“嚯!真漂亮!感觉还更轻了!多谢了啊老高!我先走了。”
“呵呵呵,收钱打铁而已,慢走。”
反反复复的锻打声呢?
就行了?不是要冶炼吗?
很厉害的样子啊。
难道这就是炼器师?这里就是铁匠铺?
【有记忆吗?我的细剑就是爸爸在村里叫铁匠锻造的吧,好像名字就叫…‘高庆丰’?】
说不定真是铁匠铺,这可必须得上去看看了。
【那你就别躲树后面偷听呀…】
…………
早晨的阳光照在格林,穿过房屋间隙,在干净的泥路投射出道道阳光,为清凉的一天带来了今日第一缕夏季的炎热。
“慢走!”
随着店主的送行,一个老头拿着一把闪亮的耙子走下了楼梯,看着这被修得崭新又趁手、但是花了大价钱的工具,又是开心又是心疼得走回家,思考着怎么给广场那帮老东西来两耙子,当然也没注意到刚才路过的树后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等老头走后,那个树后的阴影探出头来,百铃偷偷探出头来,柔顺的白发从肩上滑落。
没人注意到娇小的百铃,她赶紧笑着蹦上刚青年走下的楼梯。
铁匠高庆丰刚准备被收拾翻出来的一堆锻造素材,便注意到了门口的楼梯处的白色闪光。
这发色他认得出来,毕竟老主顾了。
海洛伊丝?这么早来,法杖又被她玩坏了?
白发的女孩带着些许活泼的蹦跳走了上来,看到正在盯着她的老头,又突然露出些许害羞。
这下高庆丰有些愣住了,不过转念一想,是海洛伊丝的话也正常,他释怀一笑,说道:
“早上好海洛伊丝,怎么突然还把自己变成小女孩形体了。”
百铃本来还有些许害羞,听到这话稍稍疑惑,就露出一丝老头察觉不到的坏笑。
“嘿嘿!随便玩玩,随便玩玩。”
“又要修法杖了吗?法杖上哪一颗又碎了?正好新进了一些增幅宝石可以换。”
“不是哦,这次我想…”
“哎呀,这是小百铃吗?好久不见。怎么来铁匠铺啦?”
一声成熟知性的女声在身后传来,吓得百铃赶紧转过头去看,以便能不做出尴尬的回应。
又是哪位!?
一位老婆婆不知何时到了身后,身上穿着简朴却充满设计感的深紫色法袍。不到老婆婆胸口的百铃从老婆婆的腰间窥见法袍的内里,其中发出的点点微光像在呼吸一样微微闪烁,就像一片银河。
她露出温柔的微笑,打趣着问道:
“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怎不来我的服装店穿好看的裙子,来这老头子的铁匠铺呀?”
再有些惊恐又尴尬地转过头,才意识到认错人的老头子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尴尬。
“这…这小娃子怎么刚敢出来就骗人了?”
“诶呀,打扰到你们了吗?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老头子早饭还没吃呢。”
她将手臂挽着的竹篮放在亭子中的桌上,摆出了一陶锅白粥,一碟咸菜。
“哇哦…”
看到这桌熟悉的早饭,百铃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金发的婆婆回头微笑地看着她。
“小百铃没吃早饭的话一起来吃吧,正好粥煮多了。”
“那个…”
“没事的,不用客气哦。”
“老奶奶,请问你是…”
“嗯?你不记得我了吗?你们家的衣服可是都我做的哦,你还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坏了,尴尬的认“熟人”环节。
…………
经过一番“熟人”介绍,百铃大概知道了怎么又有两个陌生的熟人。
这位“百铃小时候抱过她”的的老婆婆名叫曼妮,她和高铁匠两夫妻比巴伦和海洛伊丝到格林定居早这么几年,一人在村中心的喷泉广场经营起一家服装店,住在村口的房子高铁匠则做起了铁匠铺,两人高超的手艺很快就传遍了村子,格林大半的居民的衣服和工具都开始靠他们的产出。
巴伦和海洛伊丝两人刚到村口,就被高庆丰和曼妮注意到,他们身上那穿越生死无常的战场的成熟感和与之矛盾的年轻人的青涩感,令两老口子不禁感慨万分。
不知怎的,也许就是想关照一下他们,让他们多感受本来每个人都应该拥有的和平生活,帮他们又是造房子又是做衣服,这一关照,就关照到了百铃的诞生。
“这么多年小百铃你都没出家门玩过几次,咱两又整天待店里干活,这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啊。”
不知何时起,曼妮开始对时间越来越不敏感了,这一眨眼,两年居然就过去了。
“天天听你爸念叨你多可爱多聪明,都没来你家看过你几次……”
“咕——唔嗯嗯…以后我也会来看你们,顺便来买东西啦。”
百铃用筷子夹起几颗咸菜红藻干,放到粥里搅搅加热,接着一口粥和咸菜一起大口进肚。一套丝滑连招整得两人一愣,这孩子不一直躲家里的吗,啥时候去过九运了?
既来之则安之,一直尬也难受,他们都说跟咱熟了,那就先喝口粥吧。
百铃硬着头皮这么想着,心中虽然还是局促,但也还是努力显得大气。
但是想作为一名想要在这个世界追番的观众,还像以前一样陷入生活中可不行。
都说过想要逃离世界了,这不已经逃离了,心可不能还留在那。
她刮掉碗底的最后两颗米,放下碗筷,可爱的小脸摆出郑重的神情。
“高爷爷,我想请您给我锻些武器。”
“嗯?前两个月不是做过一把了吗?”
“是呀,好棒的剑呢。”
“那怎么还想再要两把?”
“这不太喜欢了嘛,就想再要更帅的!”
“这、这…小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东西?”
“是不是巴伦欺负你啦?不怕哦,待会带你去的的服装店里穿好看的小裙子。过两天我告诉你妈妈,让她教训教训你爸…”
“不、不是啦…”
所以说小女孩的姿态真是不方便。
【平时又不见你嫌弃!】
她脑中另一个声音忍不住抗议起来。
也就格林的小女孩能有这待遇了,其它地方动不动就虫灾哪能有这种生活!
“唔…”
感觉被当成小孩的百铃气鼓鼓地嘟起嘴。
“我认真得很呢!”
这时,本来还想打趣的曼妮在百铃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受,心里一惊。
那种感觉,就像是能将心理侵蚀的凉意。
曼妮偷偷看向高庆丰,互相正好对上了眼神,他们互相确认眼神,没有让百铃察觉。
真的有。
高铁匠开口道:
“行是行,但想做一把好的武器,要的钱和农具农具比可多得多。”
曼妮无语地盯着啥钱都要的高庆丰。
看到转机的百铃张大深蓝的眼睛,开心地笑起来,就像一个纯真可爱的小女孩。
不对啊,为什么要说就像?
“这、这样啊,我要能用就行,不用像那把细剑这么厉害!这样得要多少呀…”
“你爸妈为了你的细剑可是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了呢,剑的材料和剑格的宝石,可是你爸杀了魔兽化的‘菲尼克斯之子’之后得来的兽角和结晶,一般人可都见不到这种的料子,一两千枚金币都不一定买得到。你是要配合魔法的使用吧,又能传导魔力、强度又够的魔矿的话,怎么说都得要五枚金币了,不够钱吧?用着那把细剑就……”
“太好啦!钱我会付哒!”
“啊?”
本来还有些退缩的百铃突然又勇了起来,眼睛都像是亮起期待的闪光。
巴伦和海洛伊丝给这孩子这么多钱?不对,这孩子会算数了吗?
“所、所以,你想做什么武器?说说看吧。”
经过百铃又是说又是画的说明,一把全黑的八面剑和一把全黑的制式横刀的订单就这么决定了。
这两把武器高庆丰可熟悉得很,横刀甚至正好是制式三尺三,材料要多少他都能拿得清清楚楚,所有工序都能闭着眼做完,算工时的话还能再便宜几百。
“百铃啊。”
“嗯?”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这个嘛,那个…我听过爸妈讲过神州的故事,呃还有看书!嗯。”
高庆丰和曼妮看着桌子上的刚画的工图,用几根线条画出了轮廓,还标注了尺寸,简单明了,又看了看坐在摇晃着身子的女孩,看来平时巴伦没吹牛啊。
“真的不做细剑吗?你们家连的是细剑吧。”
“想玩玩其它的武器嘛,不行吗…”
看到高庆丰似乎有些不愿意,百铃并起五指指尖有些紧张地回答,汪汪大眼像是在哀求地看着高爷爷。
“诶行行行…”
‘随了这孩子吧……’实在拒绝不了孩子的请求的高铁匠无奈地想,‘最多也就巴伦挨顿打而已。’
‘看来小女孩的姿态还是挺方便的。’这么简单就得到答复的百铃心里不禁暗喜,重新评估起自己失去了之后获得了什么。
【……】
他从仓库里翻出钢羽、铁矿和一些白色的粉末,放在亭中画满各种纹路的石桌上。
【金、火增幅魔法、五种属性的控制魔法,还有几个看不懂的法阵,刻印的法阵都连接起来不知道组成了什么功能,好厉害的魔器……】这是百铃的评价。
“有山顶炮台控制室的桌子那么高级。”这是百铃的评价。
高庆丰撇去刚才喝粥掉桌上的几粒米,双手撑在桌上,接着沉下气,发动魔法,瞳孔中魔力溢出,发出金红的亮光。
桌上的素材仅仅几秒就红温融化。
几团铁水漂浮在空中,聚集、融合,从水滴状各自伸长为三片钢片,最后,三片钢片合并为一,合并的同时又爆发出剧烈的红温,铁渣不断从剑坯中渗出,如沙般落下。
高庆丰的双手离开桌面,桌子的法阵熄灭,还是红温状态的剑坯飘落回桌上。
他右手举起,并起剑指,空中的魔力凝聚亮起各种法阵和咒文,如漫天飞舞的秋叶般在高庆丰身边飘飞,最后翻飞着聚合在高爷指尖。
没等各种法阵聚集,高庆丰剑指点响发红的剑坯。
锻把剑还要上手摸!?
旁边看着的百铃不禁缩起肩膀,不敢看又想看似地举起小手捂住眼睛,好像下一秒疼的是她,从张开的指缝间却又看到睁得大大的蓝眼。
“当——”
指尖点下,但想象中的“滋啦”声与焦香没有传来,而是铁锤敲击钢坯般的回响,金属碰撞而发出的挠动心弦的震动声回荡在亭中。
空中飘飞的法阵随之停顿,接着全部向指尖所点处聚集。
还在发红的剑坯迅速冷却,但上面流动着条条魔力如呼吸般闪烁,表明自己还在发挥作用。
高庆丰收回了手,背回身后,想着百铃面前故作高深。
百铃也正好发出充满崇拜的“哇塞!”一声,在巴伦女儿面前显圣一下,让高老头小小得意了一把。
“开刃是不是也要摸一下呀?”
“不用。”
“噌”的一声在剑身发出,剑身上的纹路光亮熄灭,剑锋的锐利似乎能直接割开人的视线,让人能直接感受。
一把全黑的四面剑就这样诞生了。
开始到结束锻造全程五分钟不到。
“好厉害!”
“哼哼…咳咳。”
不小心哼出声了,好不容易看起来正经点别破功了。
“好了,还有一把刀,也给你一起打了去。”
同样的步骤,材料一找好,这把横刀更是两分半就搞定了。
再又弄点木头和铁十多分钟搓出两把武器的装具。
百铃开心地抱起她的“新玩具”。
不过这下又有个问题了:这刀剑怎么带身上呢?
百铃这小个子,剑别腰上剑尾就拖地了。
原有的细剑重量极轻,她常用手压着把手到处蹦跶,但新作的剑普通素材可就做不到这样了。
百铃刚抱起这两根块有她高的铁条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一拍大腿:
“坏了!顾着照你说的做了!”
一旁的曼妮又嫌弃的撇了他一眼。
她走到还在犹豫怎么带着这两把刀剑的百铃身边,笑着和她说:
“来,小百铃,我送你一样小东西。”
“嗯?”
曼妮伸出手,一根白色布条从她的袖中飞出,布条上的魔法纹路和曼妮的披风一样如呼吸般闪烁,像是一条蛇般灵活地飘到百铃的头顶,揉了揉她柔顺的白发。
百铃举起手想拿下来,这跟布条又顺势卷到了她的手上,剩下的尾部一垂,软塌下来,又变回一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布。
“哇塞!这个也好厉害!”
曼妮也在可爱的女孩的一声声崇拜的“哇塞”中得意地笑起来。
“这片布条可以跟着你凝聚的魔力自由运动,学会用了可以用它很轻松系着你的刀剑喔,要我教…”
“好玩诶!”
百铃已经控制布条飞舞了起来。
一会儿在空中盘成个圆,一会儿又绕成个数字8,一会儿又控制布条像蛇一样绕着自己身体从腰盘旋到头顶,卷成一团伸出个“脑袋”和百铃一起摇晃。
发动魔法的主要方式之一便是凝聚法阵,而凝聚法阵则需要发动者控制自己的魔力流动画出法阵的纹路,布片就是跟随着这流动的魔力运动。
控制魔力这种事对于百铃来说,就是必须熟练的东西,因为“打架时候要用”,这跟布条她当然摸到时凝聚点魔力马上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这真的可以送给我吗?”
“是的喔,也就是片布条而已。”
“谢谢曼妮奶奶!”
“喔呵呵,不用谢!”
曼妮快被这甜甜的声音都给软化了,这大概就是有孙女的感觉吧。
百铃控制布条卷起两把刀剑,横挂在自己的后胯和腰之间。
她拔出剑,一声舒心的出鞘声回响在亭中,再舞两下剑花,将剑收回。
收剑要伸手插到挂在后面剑鞘的感觉有些生疏,但布条牢固地扎着剑鞘给百铃的放心感让她满意地点起头。
她从口袋掏出四枚金币放在桌上,异常的阔绰,但异常了这么多次已经让高两人无力再吐槽了。
百铃转过身向外走去。
“谢谢你们!那我先走啦!”
“诶对了,小百铃。”
“嗯?”
她一只手撑在了栏杆上,身子似乎想往外探了,被叫住了之后停下了动作转过头。
这孩子又想干啥?算了不管了。
“明天你到我在广场旁的服装店一趟,我送你一样礼物。”
“可这不是送了跟这么厉害的魔法布条了吗?”
“一根破布条而已,送你个真正有用的礼物。”
“呃…好吧,那明天见!”
百铃满口答应,百铃似乎对服装店很感兴趣,在脑中犹豫了一下,但现在一心想去试刀,明天的事再说吧。
她翻出了栏杆。
“诶诶诶!”
这给高和曼妮两吓了一跳,怎么说这里也是快两米的高台。
百铃身体下一阵青色的闪光。
“【起风】——”
‘嘭’一声,她便弹射向天空,在两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又听到天上几次有节奏的“嘭”声,慢慢变小的声音能听出百铃飞速向村外飞去了。
铁匠铺的亭子回归日往常的安静。
“没想到小百铃已经这么厉害了呀。”
“不愧是巴伦和海洛伊丝的孩子,后生可畏呀。”
“你刚才也看见了吧,你说的‘杀气’”
“嗯。”
这种恶寒感,他们俩可再熟悉不过了。
一个人杀生后,他身上就会缠上一缕血气,血气会慢慢散去,但身上就会散发出的一种令其它人感到隐隐不安的“东西”,九运人将这种“东西”称为杀气。
在这个乱世,有杀气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就有…
“会不会是最近又出过事了。”
几年前百铃跑出去玩被绑,巴伦是和他们说过的,那一次及时救回,几个绑匪应该是被巴伦和海洛伊丝当场撕碎了。
“这段时间巴伦确实经常出村,带一身血气回来,应该就是最近吧,也许百铃正好也沾上了。”
一般来说,一个人除非真的对某个人有了明显的杀意,杀气这种若有若无飘飘渺渺的东西是不会显露出来的。除非那个人已经杀人无数,百铃应该不会吧,真这样早就被通缉了,那就只能是刚刚沾染,这个时候情绪不稳定时就会泄露出一点点恶寒,这一点感觉被他们两人捕捉到了。
“这次遇到这些事反而敢出门了,这孩子真是坚强呀。”
照顾了巴伦和海洛伊丝这么久,怎么说也有点感情了,无儿无女的两人也忍不住把这两个小年轻当成干儿女,那百铃不就是干孙女了。
“你要送给百铃的那披风做好了?”
“本来是的,不过我要再加强一下了,至少给她些力所能及的保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