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记忆以来,自己就被修道院收养了。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但修道院的大家都很照顾她,让她的童年不至于生活在缺少父母的阴影里。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不知从哪天开始,人们经常在背后偷偷议论她的身世。连那些年纪小的孩子也开始躲着她。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见到院长在那天的聚会上发了一通脾气。
不久之后,有传言说她将被一户人家领养。
因为修道院不想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那时她天真的以为自己会从此与修道院再无联系。
尽管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不安,玛利亚修女还是安慰了她。
几天后,一对农民夫妇从修道院里接走了她。
之后的日子,是她童年为数不多觉得快乐的时光。
那对夫妇平常在田里劳作。当他们一离开家门,住在附近的小男孩就会出现在窗户外,带她翻窗出去。
不走正门的原因,是夫妇怕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于是用锁链把门给锁上了。
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即便夫妇俩跟她保证等她再大点会送她去上学。
被关在家里的日子让她怀念起修道院里的生活。
某一天,当她在家百无聊赖。她坐在窗边数着天上的云朵,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出现在窗沿,把她给吓了一跳。当她仔细看去才认清那是个人影。
一个银发的小男孩,趴在窗户外对着她笑,邀请她出去玩。
本来她并不打算理对方。可是她不理他,他就在窗户外用手指敲着窗沿。最后敲得她烦了,她只好指了指门,然后作摇头状。
那小男孩看着她的动作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他就离开了。她本以为对方会就此放弃,没想到小男孩却带来了一堆工具,最后把窗户给卸了下来,让她目瞪口呆。
男孩卸下窗户后,对她再发出邀请。虽然内心隐隐觉得不妥,但她还是被对方的恒心给打动。况且她也想逃离整天被关在家里的日子,于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小男孩牵过她的手,拉着她跑向森林。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他们在森林里捉各种虫子,摘花采草。当他们从森林当中返回,男孩用花草编了一顶花环送给她。那是她第一次从异性手中收到礼物。
自那以后,每当她在家觉得烦闷,他就会出现在窗户外面带她出门。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是晚上。只有晚上的时候是特别的,因为人们会围着篝火跳舞。平时不怎么打扮的大人们,在这时也会打扮得引人注目。
大人们拉着他们一起跳舞。男孩就邀请她,但是他们两个都不怎么会跳,结果摔倒在地上扭成一团。
男孩被她压在身下,在篝火火光中问起她的梦想。她犹豫了一会回答说,她想要自由自在。
男孩好一阵沉默,最后说他知道了。
看着男孩带着决意的脸,她内心隐隐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第二天一早,当她从床上醒来,发现夫妇二人坐在餐桌旁一动不动,等她走近了才看见两人的头颅被摆放在对方的餐盘中。
她吓得坐倒在地,捂住自己的嘴。却看见男孩出现在窗户旁对她说道,你现在自由了。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见到过那个小男孩。
后来有人来到她家里调查,对她一番询问。修道院的人出现将她带回了修道院,这件事在她心里最终成了一个不解的心结。
尽管夫妇二人的遭遇让她同情,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小男孩为什么没有带她一起离开。
究竟什么是自由自在,她已经搞不明白了。
回到修道院的她,在平淡且严格的生活当中偶尔也会想起那时的放纵。
于内心种下一颗种子,生根发芽。
处于教堂主殿后方的合欢树,像是突然间活了过来。它的枝叶摆动伸长,不断钻入偌大的主殿空隙当中。途经天花板上方,遇到行人,便洒落花朵上的红色花粉。
人们一吸入这花粉,纷纷昏倒在地。一瞬间从它枝干上长出更多的枝节,这些新长出的枝节片刻间生长得极长,枝头刺入人们体内,人体就好像一颗成熟的果实般从内部膨胀起来,化作一场血雨在走道间炸裂。
枝头从被撑爆的人体内脏组织当中收回,它的枝干内部也被染上这血色变得猩红。
整个主殿里,原本偶尔传出的唱颂声消失,变得死寂。
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悸,身着鲜红铠甲的骑士在刚搭好的帐篷里扭头看向修道院内部。
有预感会变成拉锯战,他在不久前吩咐士兵们在修道院外面扎营。士兵扎的营地将修道院外几条街紧紧包围。
不知道是不是那恶魔的出现所致,骑士感觉到深深的疲倦。
对恶魔的讨伐远比任何事都重要。因为恶魔是从世界外来的窃夺者,光是他们的存在对活着的生灵来说就是一剂毒药。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渐渐下沉。
余晖照在骑士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有士兵从不远处小跑而来,摔倒在骑士的面前。
“骑士阁下!有不知名的东西出现在修道院内!”
士兵露出一脸后怕的表情。
“那东西将修士们和士兵杀死!还吞噬他们的血肉!”
骑士目光如炬,他紧紧盯着士兵的脸,对方脸上的青筋突起,像是中毒一般。
他趁对方不注意间,拔剑斩向士兵的盔甲。那盔甲应声而裂,在士兵的惊愕声中,砸落在地面,露出对方的胸膛。
在那胸膛之中,有一根青色的木根牢牢扎根在他的心脏之上。士兵看向自己的胸膛露出绝望的表情,喃喃开口。
“骑士阁下!这……这是……!?”
骑士不作言语,又一剑刺向那木根。木根在霎那间变得鲜红,士兵发出痛苦的声音。
骑士眼皮一跳,那木根在变得鲜红之后,士兵的身体突然膨胀起来,在达到临界点时,一声巨大的炸响,整个帐篷顶被掀飞而起。
兵营里一阵骚动。
骑士身前,鲜血作成的盾牌挡在他的面前,而他手中的长剑却已被那突如其来的爆炸炸成了两截。
尽管只是制式的长剑,这爆炸的威力也是不可思议。
骑士抓起一块破碎的帐篷布掀开盖在士兵身上。
他将手中的断剑插入士兵身旁的土地,起身走向修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