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我当是谁的事情呢？原来不过是一个满嘴胡话的男人，就让骑士大人污蔑了我们家薇薇安的清白是吗？”
萨拉一直不承认亚辛在瓦伦汀家的地位。
也因此，此时此刻的她理直气壮，丝毫不在乎身边的薇薇安。
而察觉到端倪的主教艾里妮暂时放宽了对圣女的监管，小碎步靠近了过来。
事实上，她们这些修女都是不能喝酒的，所以亚辛的红茶成为了极佳的饮品，又加之这些明显就是针对修行者的口味做出的清淡餐点，就连艾里妮都有些管不住嘴。
而且圣女艾蕾尚且是个孩童，虽然已然成年，但是鲜少接触这般宴会，因而，艾里妮总要害怕她吃多了。
而在艾里妮走向闹剧中心的瞬间，圣女艾蕾便摸到了长桌边，开始悄悄地去拿桌上的千层酥。
“满嘴胡话？”
喀戎略微有些嘲笑对方的意思。
“当然，亚辛·萨斯，只是一个空有脸蛋的谎话精！花言巧语蒙骗了我们家薇薇安，寄生在我们瓦伦汀家足足五年！”
萨拉对于这些凭空捏造的东西自然是信手拈来，而薇薇安则是沉默着低着头，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身下的蛋糕纸杯。
“大概一周前，他良心发现，自己走了，就这么简单——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卖.春夫罢了！”
“是呀是呀！我也是瓦伦汀家族的一员，我能作证！”
贝儿也从边上挤了过来，为的就是给萨拉撑场面，可她挤过来的时候不偏不倚踩在了蛋糕纸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来。
“也就是说，您二位认为我鬣狗骑士错怪了瓦伦汀家？”
喀戎继续扮演黑脸的形象，已经成功地将周遭的人们都吸引了过来。
卡洛琳女爵也在不远处，但是她特意保持了距离，好给自己之后进场当和事佬的戏码增添些许的亮色。
当然，只是为了给亚辛出气那大可不必。
对于早早掌握了钱权才色的卡洛琳女爵而言，给一个佣人出气，哪怕是给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出气，都会让自己掉价。
她承认自己对亚辛的喜爱已经超脱平常，否则也不会觊觎他两年之久。
但是她不是那种脑子里只剩下恋爱的女人，要给亚辛出头而让自己丢脸，那不划算。
但如果这么做的利大于弊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是薇薇安，准确而言是薇薇安的手艺。
她确信并且保证薇薇安的服装设计足以掀起一轮新的风潮，她刁钻的用料和取材又能够调动领地内相当一部分的贸易。
只要有自己的推波助澜，薇薇安的服饰极有可能成为阿布杜卡德尔境内，除开嗜血的军队和绝佳的羊毛之外的第三样特产。
正如同西部领地牢牢地控制了食盐，东部领地又有香料产出一样，它们通过这些硬通货赚得盆满钵满。
而阿布杜卡德尔的羊毛极为柔顺，历来都是国内外购置羊毛的好去处。
但是因为境内缺乏相当手艺的匠人和有名的纺织行业，致使卡洛琳只能单纯做一个羊毛出口，而无法加工成为昂贵的绸缎或者是呢绒。
基础的加工自然有，但是比不过那些低价从这里买入羊毛，制成高等织物再高价卖出的手艺精巧的商人。
阿布杜卡德尔境内的纺织匠人普遍存在“无法好好利用原材料”的毛病，要么是千篇一律的服装，要么是过分华美的昂贵华服。
前者竞争不过领外那些物美价廉的商人，后者又比不过王都的首席设计师，最终都浪费了。
而薇薇安的出现解决了这一难题。
可是这位摇摆不定的商人兼匠人，在吃下了自己如此多的补助和便利之后，却不愿意为自己干活。
这让卡洛琳颇为不满。
她需要将简单的羊毛变成高品质的织物，然后出口到这片大陆所有的国家，以获取更多的利润。
二是圣女一行人。
艾里妮主教之所以选择在今天的宴会穿上薇薇安的手制服装，既有这是卡洛琳女爵赠送的礼品，也有试图拉拢这件衣服的作者的想法。
身为女神代言人的主教之一身着某位民间匠人的服饰，便是极佳的宣传。
事实上女神教说白了也是一个“商品”，是一个“企业”，信徒的钱也好，赞助的钱也罢，不好好地利用都会出现问题。
而在信徒们的日常服饰上的花销可不少，冬夏两套修道服、内里的纯白内衣若干、最容易破损的鞋子和袜子则需要更多。
更别提如果有朝圣或者是巡礼的话，就更需要一些华美的新服饰了。
食物尚且可以用“节制”作为减少的借口，以约束信徒克己复礼，少食多餐，但是服装是不能节省的，你总不能让信徒穿三点式，然后自诩为这是“贞洁”吧？
哪怕是一贯大大咧咧的女性，也不会赤裸着身体上街，那是不敬，是不礼貌的亵渎！
而且统一的服饰也是对外的礼节，所以圣女一行的巡礼，才会有那么多的随行商人，其中很多都是为了物色新的合作商。
而艾里妮早有听闻薇薇安的手艺。
艾里妮偏爱这一匠人的手艺，又有顺便直接从卡洛琳的领地中拿走物美价廉的羊毛的想法。
而卡洛琳需要薇薇安拿着廉价的羊毛织成高档或耐用的织物，卖给包括女神教在内所有客户。
这是一场较量，一场卡洛琳赌上了尊严和心爱的男人，换取一个庞大的市场的较量。
当然，卡洛琳不是没有自上而下直接控制市场的可能，但是，谁都不会想要一个死气沉沉的营商环境，而且卡洛琳也不想拿税收来开玩笑。
因此，她只提供框架内的政策控制以防止市场乱套，同时最大限度地让这些商人活跃起来，以掩盖自己给薇薇安开小灶的事实。
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让阿布杜卡德尔永久成为女神教的供货商，并且完成卖出低价羊毛转为卖出高价织物的这一转变。
而且一直给薇薇安开小灶而连带着让整个市场过分膨胀，导致这两年的账目不太好看，所以必须通过这方法收回成本，同时扼住那些商人。
但凡领内多几个薇薇安这样切身实地为大众着想，以低廉简便的服装作为卖点的商人的话，薇薇安也不必如此。
“那不敢，骑士大人自当有自己的判断，但是我们会要求您对侮辱了瓦伦汀家的清白一事道歉——因为亚辛不过是一个侃侃而谈，矫揉造作的小人！”
萨拉两手一摆，表明了自己的诉求，同时提高了音量，吸引来了更多的人——这倒是省得喀戎去博得别人的眼球了。
而薇薇安则是抬起手抓住了萨拉的肩膀，她低声道：
“姨母，你说过亚辛是自愿离开的吧？”
薇薇安只想知道亚辛的想法，她尝试过在镇子上以及周边几个城市寻找，但是派出去的人总是无功而返。
因为此前她从未想过亚辛会在卡洛琳的身边。
“事实并不重要，我的孩子——重要的是亚辛明明离开了，却蒙蔽了骑士大人，意图污蔑我们瓦伦汀家，这就是大不敬！”
萨拉将薇薇安颤抖的手掌抓住，再一次怂恿她做出决断，亚辛走的那一天也是这样，萨拉就是这么做的。
【事实不重要，他没来接你不就是一个有力的佐证了吗？】
她的脑海中忽然回忆起这句话。
“你不要瞎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萨拉尽量将自己伪装得像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却不料身后金发碧眼的骑士咧开了嘴：
“那么，萨拉夫人能否听听亚辛的证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