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修道院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卡洛琳侯爵少见地没有要求亚辛侍寝。
这个侍寝真的就只是单纯地侍寝,佣人会给卡洛琳换衣服,然后在她睡后离开寝室,仅此而已。
而在亚辛第一次来到这里之后,这份工作基本上是由他来的。
所以,亚辛总是要在卡洛琳那轻薄暴露的睡衣面前侧目,然后一边忍受着她的骚扰和诱惑,一边等待她的乏累涌上心头。
不过女人们一般都不会多愁善感,自然也就没有所谓入睡前的自我厌恶和反思。
对于身为军人的卡洛琳更是如此,她们这些骑士睡得很快,所以亚辛基本上也不需要待太久。
而亚辛回来时候,发现了昨天在浴室的时候被撕破了的白裙,它正要被佣人拿去丢弃。
亚辛觉得有些可惜,便一并带回了房间,准备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缝补。
毕竟夜间点油灯还是太显眼了,而且会给卡洛琳造成不必要的开销,所以亚辛没有抹黑缝补的打算。
而且稍稍回忆一下今天晚上回来之后卡洛琳的反应,亚辛便觉得多少有些别扭。
她有些过于小心,就像是在照顾一条奄奄一息的狗,扭捏着不敢靠近的同时,还总是苦笑着询问亚辛的状况。
她的确有在反思昨天浴室里的灾难,所以才会是那么一副既想要靠近亚辛,却又不敢过分接近的模样。
这种尴尬的氛围最后在亚辛的一句疲累,和卡洛琳借坡下驴的“休息”二字被打断,最后变成了各自分开的局面。
其实身为领主大人,对下属的一点小小冒犯——不对,哪怕是侵犯,也无可厚非,因为那可是会将人当作商品出展贩卖的贵族。
听说美丽的男性成为上流贵族的“藏品”是很正常的事,她们会将金银珠宝、钻石翡翠作为装饰,来让身为装饰品的“支架”的男性展出。
当然,这只不过是旧贵族那骇人的陋习之一。
其他的还有诸如“培育血族”、“试图长生不死”等天方夜谭的玩意儿,相较之下,她们已被证实的,如“交换夫婿”、“亲族交媾”倒像是更为温和的行径了。
而卡洛琳·阿布杜卡德尔,毫无疑问是新贵族,是实用主义的。
这并非是在说她站在贵族的对立面,而是说她是以绝对的实力来衡量人的资质。
所以她才会对薇薇安和亚辛特别对待。
而其余毫无资质的平民,在她眼中说不定只会是一堆数字。
而旧贵族则是以血统衡量人的优劣,虽然人数只占全贵族的三分之一,但她们掌握的财富却是最多的。
亚辛将已经破损了的白裙抱在怀中,一边走一边思考这件衣服该如何缝补,因为缺口足足有亚辛的手臂这么大,思虑之间便回到了房间。
在自我厌恶中睡去,然后在燥热缠身的情况下醒来。
海尔霍顿的夏天十分炎热,还伴随着一些令人烦躁的蚊虫,虽然不多,但是一旦出现,便会成为人神共愤的对象。
所幸是阿布杜卡德尔境内的牧场基本都在西边,所以虫害还不算多。
而今早的天气颇为燥热,云层厚实且阴沉,像是要下大雨。
亚辛大汗淋漓地醒来,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之后,便出发去寻找针线了。
原先他的房间也有一套,只是那些针线太过粗鄙,不适合那么轻薄柔顺的料子。
亚辛好歹也是和薇薇安共事过一段时间的人,对于布料的敏感度还是有的。
只是在拿取针线的时候,那位女佣疑惑着对亚辛如此说道:
“您怎么又来拿了?”
亚辛没能理解个中缘由,但在获得针线之后便转而前往了后厨。
之前那位男主厨也在,对于亚辛的热情也依旧。
毕竟在这儿唯二的男人便是他和亚辛。
今天这位体态发福,但是笑容满面的厨师也一样不遗余力地在教导亚辛如何料理食材。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退休之前教会亚辛如何制作高级餐点,简单来说,就是那种盘子中只有一小块的“佳肴”。
当然,这座堡垒当中多的是女性,还是五大三粗的军人,不像是宫廷或者王都的那些儒雅随和的贵族女性,吃的东西总是很多。
毕竟军人是要打仗的,每天几乎都是大鱼大肉。
所以主厨的水准其实也就是从阿布杜卡德尔最大都市伊斯带来的普通厨师罢了。
会做普通的菜肴,也会做上档次的贵族料理,但是你要说有多好吃,并不见得。
毕竟卡洛琳和喀戎对于食物并不挑剔,在艰苦作战的时候还吃过草根的虫子,自然不挑剔。
她们不像其他的贵族,出行必备一位专门的宫廷料理人。
而亚辛今后要学会的,就是所有最基本的西餐餐点,同时再将自己的甜点手艺发扬光大。
只是在亚辛打完招呼回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房门虚掩着,一抹松散慵懒的粉色倩影,正站在自己放着白裙的桌子前面。
“啊啊……不对……痛!嘶……”
她的诧异和惊讶伴随着身体的颤抖一并传来,亚辛蹑手蹑脚地靠近,才发现她正在对白裙做些什么。
“卡洛琳大人?”
亚辛轻声询问了一句。
“啊?!”
卡洛琳啪的一下跳着转过身来,同时将手中的东西都藏到了身后——
那明显是白色的丝线和裙摆的破裂的一角。
“卡洛琳大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亚辛有点儿明知故问的意思,实际上他早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正在冒着血的食指。
而亚辛的询问叫这位一贯坦荡的爵士有些错愕,左顾右盼之后提高了音量,十分别扭地故作冷静道:
“呃……我、我……天、天气真好呢!我、我走错了呢!”
她一边抬头看向了窗外的天空,发现是灰蒙蒙的一片之后,便呆滞了一下,再是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解释道。
然后,她就以螃蟹步行的姿势,一边将双手藏在身后,一边挪动着身体从亚辛的房间逃逸出去。
而亚辛则是缓缓来到桌前,看见了那残留在桌面上的几点血珠以及那混乱且笨拙的缝制手艺。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亚辛才明白为什么那位女佣会说“又”字了。
应该是卡洛琳在亚辛之前,用亚辛的名字去拿针线了,想着自己把裙子给缝好,不用给亚辛添麻烦。
可是嘛……
亚辛摸着那针头还挂在衣服上的裙摆,莫名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