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就膳的时候,卡洛琳出人意料地选择了距离亚辛最远的位置。
喀戎和亚辛还是面对面,只是应该坐在主位上的卡洛琳,十分主动地挪去了距离亚辛最远的对角线上的位置。
虽然亚辛无法左右身为领主的卡洛琳的想法,但是如此明显的逃避行为,的确让他有些诧异。
事实上,她不该是这样的人。
现在却一反常态地在餐桌上戴着手套。
是的,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是为了遮掩手上的伤口。
后来亚辛也去找了昨天晚上那位将要丢掉白裙的女佣问了个清楚,才明白是因为没人愿意接手这件衣服的缝补,才不得不丢弃的。
一是因为镇子上的裁缝们,或多或少都被跟随圣女巡礼而来到这里的商人们雇佣了。
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卡洛琳在知晓这一回事之后,便没有强求。
二是因为镇子上剩下的只是一些本来技艺就只停留在学徒阶段的裁缝。
当然,这些人缝补一条裙子可不算难,但那条可是卡洛琳大人的衣服,既然是那位大人特地拿来缝补的衣服,想必意义重大——
所以那些有自知之明的人当然不敢接手,而唯一有可能完成这份工作的薇薇安·瓦伦汀,则是不在家。
毕竟她本人也去往了修道院。
所以,昨天一整天,都没能找到敢接手缝纫工作的裁缝。
而亚辛本身就是险些因为卡洛琳的鲁莽行为而丧命的人,她说什么也不可能再去拜托亚辛吧?
所以只好无可奈何地放弃这件衣服,然后打算重新买一件了。
不过这件衣服是从胸口直到后腰的位置都被撕破了,所以哪怕是要缝补,也很容易看出来瑕疵——
丢掉倒也算是合理的行为吧。
毕竟对于这些五大三粗的女人而言,试图缝补服装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哪怕是强如可以弯弓射箭,同时命中多个目标的卡洛琳,也会因为拿不稳针线而刺伤手指,就更不必说那些骑士或者是女佣了。
说到底,这本身就是男人的工作。
但如果是面前的这位喀戎·巴戈斯特,多半应该可以做得到吧。
亚辛只是在思考的时候瞄了对方一眼,便立刻被她捕捉,并且反过来瞧了一下。
喀戎的表情依旧平淡,她知道亚辛的视线无非是出于对卡洛琳这反常的行为的疑惑,遂望向了卡洛琳。
后者立刻收回了窥视着亚辛的视线,然后低头吃土豆。
她现在全然没有所谓贵族的风度,更没有军人的威严,在那里的,只不过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儿。
“唉……”
喀戎忽然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在惩罚自己,她坦白说已经有多次险些让你窒息或者是受伤的经历了——”
其实一个佣人的溺水昏迷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影响才是,可是卡洛琳一边对亚辛十分热情,却又鲁莽到无法注意到这些事实。
所以在喀戎的谴责和点拨过后,她才终于明白了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么粗鲁。
喀戎自然不会怪罪这是卡洛琳的错,毕竟她本身就是个对男人的小心思一窍不通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体谅亚辛的难处?
所以,她选择用暂时远离亚辛的方式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又没办法完全按捺下来那份对亚辛的强欲之情,遂呈现出来这副别扭的模样。
“原来如此……”
亚辛嘀咕道,然后将搀着少许炼乳的小刀抹在了面包上,在边缘处挤压,不浪费一点炼乳。
而桌对面的喀戎和卡洛琳抹上果酱或者炼乳的动作就粗放得多,也不看刀上残留了多少。
“不过你可不准可怜她,那件衣服丢了也没关系,我是故意不去缝的——想给她一个教训。”
喀戎的确很会缝纫,行军打仗的队伍当中,除开军医和厨师之外的人也应该有基本的生活技巧,否则的话鞋子出现破碎都无法修补。
但是偏偏军医死了、厨师走了,卡洛琳的骑士和士兵也死伤大半。
顺带一提,只有得到了卡洛琳本人或者是分家的家主授勋的才算是骑士,其他的只是由骑士学徒和乡民组成的军队。
其中的大部分骑士也无法配备马匹,哪怕是装备精良的卡洛琳也有且仅有三十位骑兵,但也完全足够了。
目前还没有得到补充,所以卡洛琳家的校场才会一直在重复地训练那些骑士学徒,旨在让她们派上用场。
“果然是这样吗?我就知道喀戎大人应该会缝纫的——”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粗劣的手法,没什么好夸耀的。”
喀戎挥挥手,对亚辛这算不上是对女人的称赞表示谦虚。
毕竟说一个女人果然会缝纫什么的,更像是一种调侃。
而卡洛琳一直蜷缩在最远端“窃听”这些内容,就连吃饭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她听着喀戎和亚辛在说自己的坏话,但是却又从心底里认同那些话,毕竟她从没有和男人相处过,还听多了手下那群粗鲁的骑士的谗言——
她们总说强硬一点就能让男人服服帖帖,还说什么从软到硬,再从硬到软。
卡洛琳听不懂,还以为是男人对自己的态度,所以就在亚辛的身上尝试了一下。
但除了之前用大腿顶住他的胯下的时候,感受到的软硬变化之外,也没觉得亚辛对自己服服帖帖了。
所以她觉得那些骑士所说的话都是胡话——她到底为什么会听取那些在各自的驻地和乡里搞共夫的人的想法啊!
就因为人家有过男性经验?
所以卡洛琳现在都快要恨死自己了。
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种下场,她当时就不会把那些屑骑士的话完完整整地听进去了!
“但是那件裙子的事情就请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地把它缝补好的,毕竟是我觉得好看的衣服呢!”
亚辛笑着回应道,虽然对亚辛而言,那件裙子不过是普通的物件。
而这句话也让卡洛琳颇为感动,她扯着嗓子,第一次在餐桌上恳求道:
“我能抱抱你吗亚辛?”
“不行。”
亚辛和喀戎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