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空气已经被黑雾搅成一团泥潭,世界破碎的间隙被逐渐拉大。草地上,墙壁中,树枝尖头,都是死去的昆虫尸体,灰白的腐朽爬满了这些残骸,寂静而可怕。
查理在灾烟中不屑地冷笑一声,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贝德曼身上。“呵,这满目的疮痍。如果这就是你的信仰,你的净化,那么就让我来将它化为乌有。”
贝德曼的脸色因失血和魔力的过度消耗而显得苍白如纸,但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哈…哈…你是无法理解的,这是通往更高境界的必经之路,只有经历过黑暗,才能迎接真正的光明。”
“光明?”查理嗤之以鼻,“如果这就是你的光明,那我宁愿永远生活在黑暗中。真正的光明,是从内心散发出的温暖与希望,而不是靠毁灭来换取。”
言罢,查理再次挥剑,金黄色的火焰如同烈日般耀眼,直逼贝德曼而去。贝德曼勉强举起法杖,试图抵挡这足以净化灾烟的神圣之火,但显然已力不从心。
就在火焰即将触碰到贝德曼的一瞬间,他的嘴角再次勾勒出了一丝冷笑。“欸——你又忘了,这里是哪里了。”
下一瞬间,贝德曼的身体化作一团虚影炸开,无尽的灾烟倾泻而出,绕过剑身,攀附上了查理的手臂。
漆黑的灾烟如同毒蛇般,牢牢地抓住了查理的手臂。
“呲呲”,手臂的衣料转瞬被腐蚀,血肉也在下一瞬变黑。“啊——”查理不禁叫出声来,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黑色的肉块从查理的手上掉落,露出森森的白骨,接着,骨头上也迅速出现黑斑,并慢慢消融。但灾烟并没有停歇的迹象,甚至慢慢地爬上查理的肩膀。
“该死。”查理吃痛,怒骂了一声。他深知贝德曼现在可能从任何角度偷袭他。于是他当机立断,一咬牙,左手捡起武装剑,紧闭双眼,挥剑砍向了自己的右臂。伴随着鲜血飞溅,残肢落地,火焰燃烧,灾烟终于无法侵染查理。
同时,查理似有感应,眼神一凛,迅速翻转手腕,将剑横劈向后方。
“啊——”剑光一闪,出现在查理后方的黑影被击飞出去。贝德曼的腰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他的兜帽已经落下,那是一张沧桑的脸,满脸都是麻子,头发狂野地生长。他的眼睛狭长,一股阴郁之色,现在却透露着无比的惊讶以及不甘。“你…怎么可能…”
“砰——”尘土飞扬。伴随着贝德曼的身体倒下,漫天的灾烟如失去的支撑般,全部沉向地面,同时失去了色彩。
查理耍了个剑花,清扫了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灾烟,同时将剑身按向右肩的伤口。伴随着“呲呲”声,查理的表情不禁有些狰狞,但血被立即止住了。
他有点踉跄地走到贝德曼旁,低头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似乎很惊讶,我怎么能如此坚定地切下自己的手臂?”
贝德曼的眼皮不断地颤抖,勉强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无神的瞳孔盯向了查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今天,我是一名骑士。”
血液飞溅,查理的剑抡出了一个完美的半圆。贝德曼的头在地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被一块腐蚀了一半的石头卡住,停住了。狭长的双眼盯着天空。
露易丝看到这个场景,瞳孔不禁放大,维持防护罩的魔力也停止了输送。胃酸涌上喉咙,接着她不自主地吐了出来。伴随着“呕…呕…”的呜咽声,一点点清泪划过脸颊。
不远处的玻璃球已然破碎,周遭的世界开始崩溃,如裂纹般碎开。查理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他用一支剑支撑着自己站起,脸上全是血迹。
他喘着粗气,微笑着对露易丝道:“抱歉啊,让你看到这样恶心的一幕。但你看,我带你出来了。作为你的骑士,我有尽职吗?”
世界完全破碎,两人回到了现实世界。这里已经满目疮痍,不远处就是士兵和邪教徒厮杀的场景。喊杀声响彻了天际,火焰燃烧了房屋,尸体遍布街道,鲜血缓缓流淌,仿佛能浮起盾牌,顺着沟壑,慢慢汇入温特尔河中。
露易丝哽咽着,不断地抽泣,她看着查理血肉模糊的肩膀,干呕了一下,接着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正要张口说话……
“噗——”伴随着血肉绽开的声音,一道人影出现在查理的身后。他的胸口,被一把黑色的剑贯穿。查理一脸难以置信,眼睛圆睁,在被刺中的瞬间用尽全力试图挥动左手的剑。
但伴随着剑身火焰的黯淡,查理的左手也再也握不住佩剑,只能任由其由于惯性飞出后掉落在地。他眼神复杂地看向露易丝,拼命地想把头向那边伸,从喉咙挤出最后两个字:“快……跑……”然后,手臂垂落在地,双目失去了神采。一位普通却忠诚的骑士在此刻停止了呼吸。
“呵,还没到安全的地方就开始放松警惕,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出来呢。聪明的骑士先生。”在路灯的照耀下,人影的脸映在露易丝深蓝的瞳孔中。那居然是格雷·佐迪克,他从镜中世界中出来后,竟然没有参与正面战场,而是潜伏在暗处准备一击毙命。
看清他的脸,露易丝跌坐在石板路上,嘴唇微张,声带嗡嗡震动,却似卡痰一般,半天发不出声音。她的左手紧紧握着琉璃金,另一只手不断地扣着地上的石板,她似宕机的机器人,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动作,直到指甲断裂翻折,鲜血直流也没有反应。
她的眼睛被完全染成了深蓝,浑身不住地颤抖,手腕上的那块宝石在这时发出了淡淡的蓝光。
“哦?小姑娘生气了?没关系,马上你就会去见到这位骑士先生了。”格雷嘴角一勾,将剑从查理的尸体中拔出,鲜血飞溅,沾满地面。尸体被重重地推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鲜血渗透出来,顺着石板路的裂纹流淌。
格雷端起剑,细细端详其上流淌的血液,如痴如醉地说着:“今晚,这把剑就要沾染一位第一骑士团骑士以及一位公爵之女的血液了。真是令人兴奋。”说罢,他用手蘸了一些血,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缓缓地向露易丝走来。不远处的士兵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前仆后继地向这边撞来,可被邪教徒的人墙拦下。其中一位穿着绣有复古花纹黑袍的邪教徒对格雷喊道:“不要玩了,搞快点解决她!”
“啧,慌什么慌嘛。没有彻底陷入绝望的猎物,怎么值得我狩猎?你说对吧,露易丝小姐?”格雷露出了扭曲的笑容,手中的剑似在欢快地嗡鸣,不住地颤抖着。
正当他走向露易丝的时候,一道逐渐耀眼的蓝光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莹眼!?没想到你居然戴在身上,真是一举两得啊。”说罢,他便加快脚步,准备一举砍下露易丝的头颅。
可就在他即将靠近的时候,数根冰锥向他袭来。他将身一扭,勉强躲过了袭击,可就在这时他的脚下升起了一根粗壮的冰锥。他借力一跳,腰身擦着锥体闪过。
“怎么……”格雷心中某名浮现一些慌乱,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周围的温度开始下降,地上的血水也有凝结成块的趋势。空气中甚至出现了一些逸散魔力的凝结快。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十岁小女孩应该拥有的魔力量。
容不得他犹豫,一根根冰锥拔地而起,紧追着格雷。而他只能在其中反复闪转腾挪,才能堪堪避开。
寒气弥漫,不远处战斗的众人也感受到了这边的变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这边。一位身着铠甲的中年人举起剑,向其他士兵大吼道:“看呐,小姐在同我们一起战斗!我们一定要救出小姐!为了梅西耶!”
“为了梅西耶!”士兵们怒吼着,向邪教徒宣泄着自己的愤怒。场面变得十分混乱,双方开始不顾性命地拼杀,叫喊声刺破了天穹,倒地的尸体累成小山,鲜血染红了温特尔河。
而寒气深处,一根根巨大的冰锥中央,小露易丝一只手搀着另一只手站着,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手腕的宝石闪烁着耀眼的深蓝,她的眼眸也同样染上了一层深蓝。她的表情略显扭曲,一字一顿地挤出几个字:“你……怎么能……杀了……查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