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府内,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墙上挂着点缀着繁星的旗帜——那是梅西耶家族的家徽。柔和的灯光下,亚瑟坐在厚重的实木桌子后,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沉默笼罩着房间,唯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一名士兵站在桌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本想汇报港口发现的邪教徒残余痕迹,但公爵的眼神让他将话咽了回去——那双如冰刃般的眼睛早已洞悉一切。
亚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冷硬:"港口第三仓库的地下室,西城区废弃的礼拜堂,还有老磨坊的水车底下——都清理干净了?"
副官一怔,随即肃然:"是,大人。所有据点均已拔除,参与袭击的邪教徒无一逃脱。"
"无一逃脱?"亚瑟的手指突然停住,"那为什么我在东岸的渔市还能闻到灾烟的味道?"
副官的脸色瞬间煞白。
亚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压迫性的阴影。"告诉霍恩,让他带着狼们再去查一遍。"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逐渐泛白的天际,"天亮之前,我要看到真正的'无一逃脱'。"
"遵命!"副官匆忙行礼退下。
房门关上的瞬间,格恩推门而入。他的脖子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却目光坚定:"父亲,露易丝的状态稳定了。"
亚瑟转身,眼中的锐利稍稍缓和:"她怎么样?"
"魔力透支,但精神尚可。"格恩顿了顿,"只是……她的头发白了几缕。"
房间再次陷入沉寂。
亚瑟走到壁炉前,盯着跳动的火焰。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照亮了壁炉上方悬挂的肖像画——画中的艾琳有着和露易丝如出一辙的金发,唯有鬓角一缕雪白刺目。
“你先回去休息吧。”沉默后,亚瑟对格恩说道。
“那位白面具……”格恩突然说道。
“别摘下他的面具,让医生好好治疗就行。至少他今天的见义勇为救了露露一命。”
“好的,父亲,您也注意身体。”格恩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当阳光洒向温特尔厄后,各处的火光终于熄灭,和平暂时光临了这座城市。随着阳光落下,邪恶又再次遁入了阴影之中。
经过祝文的精心照料,露易丝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休息过后,管家便带着她去了一个地方。
温特尔厄,新城区的边缘,一栋爬满伪龙叶的砖木小屋。清晨的阳光不吝啬地洒下它的光芒。屋顶的烟囱略微倾斜着,窗台摆放着三盆蔫头耷脑的蓝铃花。门前上悬挂着一个褪色的铜铃。院子里矗立着一颗老槐树,挺拔耸立的树干旁,是一个白色的十字架,茂密的树叶为它遮蔽了一片阴凉。
身着黑礼服的管家带着露易丝站在门口,他的白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站在一旁的露易丝手中捧着一簇花,她的眼眶微红。微风抚摸她的金发,将她的视线带向了那颗老槐树。她看见了那个十字架,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显得更加悲伤,手指无意识地摩梭着花瓣。藏在衣袖的莹眼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管家领着露易丝来到门前,门框上刻有几道划痕,最高的那道,恰好在露易丝的头顶附近。管家上前,轻轻敲响了房门,静静地等待着。
半晌,门从里面被推开了,那是一位衣着简朴的妇人。她憔悴的神色昭示着她似乎一晚没睡。见到门前站着的两位陌生人,她先是一愣,接着将目光放在了露易丝手上的花。
她明白了什么,但她不想相信。
“唉——”仿佛是向命运低头了一般,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让开了空间,向房子内部走去,“进来说吧。”
管家对露易丝点了点头,示意露易丝先进去。于是露易丝率先进入了房间,管家跟着她的后面,她有些好奇地左顾右盼着。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几个木椅,一个已经破洞的皮革沙发,一张木桌。桌子上是擦得发亮的铜壶,地板扫得十分干净。墙上挂着几张画。
那名妇人坐在木椅上,对着沙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管家点了点头,让露易丝坐在上面,自己则坐在木椅上。
“那么,你们既然来了,应该知道我了吧。我叫玛莎·奈特,查理的妻子。所以……昨晚发生了什么?”玛莎平静地说着,说话间一直看着露易丝的脸。
管家流露出略显悲伤的感情说道:“奈特夫人,关于奈特先生的事情我很抱歉……”
“要怪就怪我吧!都怪我,才害得查理先生……”露易丝打断了管家要说的话,她紧紧抱着手里的花,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玛莎的目光微微颤动,她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抚过露易丝颤抖的肩膀。
“孩子,”她的声音沙哑却温柔,“查理会选择救你,一定有他的理由。”
露易丝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将怀中的花束递向玛莎。那是一束新鲜的白色百合,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纯净。
玛莎接过花,指尖轻轻触碰花瓣,仿佛在触碰一段无法言说的记忆。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向窗边,目光落向院子里的老槐树和那个白色的十字架。
“那是他亲手做的,”她低声说道,“为了纪念我们早逝的女儿。”
露易丝顺着玛莎的目光望去,再次看见槐树下那个小小的白色十字架。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十字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突然注意到,在十字架旁,还有一把小小的木剑,剑柄上刻着一朵雏菊。
"那是......"露易丝的声音哽咽。
"艾米丽最喜欢的花,"玛莎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查理每天都会去擦那把剑。他说......"她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他说这样艾米丽在天堂就不会孤单了。"
露易丝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想起了查理最后看她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后悔,只有坚定和一丝她当时没能理解的释然。
"他......他最后说......"露易丝抽泣着,"他说今晚他是一名骑士......"
玛莎的身体微微摇晃,她扶住窗台,泪水无声地滑落。但她的声音依然平静:"是的,他一直是。从艾米丽离开那天起,他就发誓要保护每一个无辜的孩子。"
管家默默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梅西耶家徽的锦囊,双手递给玛莎:"夫人,这是公爵大人的一点心意。奈特先生的遗体已经......"
"我知道,"玛莎打断了他,却没有接过锦囊,"你们把他葬在哪里?"
"在城西的烈士陵园,与曾经的先烈们一起。"管家轻声回答,"公爵大人亲自为他挑选的位置,可以俯瞰整个温特尔厄。"
玛莎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壁炉上方的架子,取下一个木盒。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骑士勋章。
"请把这个转交给公爵,"她将勋章放在管家手中,"查理一直留着它,说总有一天要亲手还给第一骑士团。"
露易丝注意到,勋章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为了守护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