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的隔天才是第一天上课的日子。
我到教室的时候,班级已经差不多到了一半人。有几个学生之前家系间有过交流,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教室还没有排固定座位,已经到的学生按照自己的喜好分散在前后和两侧,形成一个松散不规整的环状。而当中视野最好的位置还空着。
要坐吗?但是就这么坐进最显眼的地方……
不,我为什么要纠结?有的时候面对礼物大大方方地收下才是礼貌。
我在教室中心的位置坐下,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侧目,教室中原本就有的聊天声与杂音一如我进入前。
在之后大约半个小时内,先前还没有到的学生也陆续进入了教室,原本空置的位子也渐渐被填上,不过教室里的座位本来就比学生要多,就算全部到达也还是会有不少空位。
在姑姑那里看过这一届的学生名单,一共是28人,16名男生,12名女生,稍微数了一下,已经到教室的有25……26人,看坐在我侧前方、脸微微发青的格拉瓦就知道,果然是莉丝蕾夏,以及桃乐丝还没到教室。我叫了他两次,问他发生了什么。
“我明明和她说过到校时间不要迟到……”
“真辛苦呢,像保姆一样。”
听到我的挖苦,格拉瓦的脸色更青了,
“我不是保姆!只是爷爷让我在学校看着点她而已,谁知道……算了我就是保姆……”
“说真的,莉丝蕾夏她是什么人啊?”
“叫我?”
灰与白的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和格拉瓦之间。走入教室、拉开我旁边(同时也是格拉瓦身后)的椅子,坐下,整个过程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说了上课时间是八点,不要迟到吧?”
“你说了,现在也没到八点。”
“在预定时间前二十分钟到是常识吧。”
“是这样吗?……那你得说。”
格拉瓦和莉丝蕾夏一前一后低声吵嘴,让我有点疑惑。莉丝蕾夏是被边境伯爵、格拉瓦的爷爷推荐入学,那么他们是何时认识的?我和格拉瓦之间(准确来说是我们两家之间)隔月的书信交流中,直到入学前一个半月的最后一封信中也感觉不到格拉瓦身边有这么个人才。
我看向莉丝蕾夏的侧脸。
灰白发、深翠瞳,有着这样一副不合本国贵族的长相,魔力量却可能比班上任何人都大,而且感觉上有点缺乏常识。
睫毛也是灰白色的,而且好长。……边境伯爵是从哪里找到这样的人的?
思考中,门口突然传来两下敲击声,顿时班里安静了下来。
“好了——各位都先坐到座位上。坐教室最后一排的那几个往前,不要在中间留空位。都到了吗?”
“要迟到了……!呀啊!”
一名蓝发的男教师站在门口,扬了扬手里的教案走入教室。一个浅红的影子急急忙忙地冲入教室,眼看要装上了,那名男教师直接退了一步,浅红——桃乐丝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鼻子都被摔红了。
“好痛哦……”
“你,你没事吧?”
坐在教室门附近的男生慌忙扶起桃乐丝,向男教师瞪了一眼,就像在抗议“都是因为你躲开了才让这位同学摔倒了”一样。
对此,男教师只是耸耸肩,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平静的指出学校规定不要迟到的同时也禁止校舍内奔跑,不过哪个都不会有非常重的惩罚。
“下次早点起床吧,桃乐丝同学。你已经破例入学了,这之后就是和大家一样的,没有特殊待遇的学生之一了。…你也该自己起来、坐位子上去了。”
此时,八点代表上课的钟声响起,姑姑也进了教室,在后面的空位坐下。男教师走上讲台清了下嗓子,自我介绍起来:
“幸会,各位新生,我是你们接下来至少一年的班主任,莫里斯· 涅赖德斯。……虽然这么说,但我负责的课程是实操部分,正式给各位上课还要等上一段时日。
现在首先点名——各位在点到名字的时候记得来台上做个自我介绍让大家互相认识。老家、爱好、年龄、抱负、目标,什么都行。啊,不过别说自家爵位什么的,那位王子不喜欢这种话题,说了【大家都是平等的】这种话两年呢。”
这番已经能算不敬的发言有点吓到了我,然而莫里斯……老师,说着“班德勒,你是第一个。”把刚才瞪他的男生叫了上去。紧张之下,班德勒(Bandler)只说了全名、年龄,家在首都(就是学校附近)有好些店铺。
听到姓氏就想起来了,应该是靠做生意的新兴下级贵族,父亲称之为……暴发户。
阿斯特里亚叫大家不要提自家的爵位,这样真的能【平等】吗?谁都知道他是王子,而有些见识的高位贵族(例如我家)一听全名也就知道对方是什么程度。
我得……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先从这两年他在学校里的经历开始聊起吧。
接下来的学生按照名字的首字母一个个被点到,上台,很快就到了桃乐丝(Dorothy)。
“桃乐丝今年15岁哦,之前都在平民区生活,直到两年前才和爸爸相认,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笨蛋啊———————
“……她是笨蛋吗。”
我和莉丝蕾夏冒出了相同的感想。
她是想炒热气氛吗?班里的气氛确实不紧张了,但也有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没能完全掩住的嘴角露出了恶意的笑容。
正大光明说自己曾是平民,就和在自己身上挂个【快来欺负我吧】的牌子差不多。
之后,两边都稍稍敲打一下吧。
“我是格拉瓦,17岁,应该在班上比较年长吧?老家是边境领,欢迎大家去玩哦?”
格拉瓦在桃乐丝后隔了一个人上台,算是把气氛拉回来一点。做得好,我的侄子。
再隔了几个人就到我了吧?不对,我之前应该有……
“莉丝蕾夏·罗莱特,也是17岁。”
莉丝蕾夏瞪了一眼格拉瓦,然后就想往下走。莫里斯老师都问了句“…没了吗?”,她才没接着走,补了一句:
“关于出身,我不打算说,不过欢迎调查后来找我对答案。啊当然,决斗也欢迎。”
“说这个?下一位,玛格丽特。”
“欢迎决斗?并非决斗的、更温和的较量也欢迎吗?”
我起身,和还未坐下的莉丝蕾夏对上视线。
“随你便?”
“那好,我,玛格丽特,今年十六岁,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劲敌了!”
被我在台上指着,莉丝蕾夏不置可否。
之后的自我介绍,大多是名字、年龄、简单的说点自己的事,至少没再出现桃乐丝那种天真的傻话。
但还是有一个例外。
“欧莉泽……欧莉泽·涅赖德斯。”
是之前开学典礼后、去找哥哥的女孩。只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带着复杂的感情看了莫里斯老师一眼,而后者只是对欧莉泽(自己的女儿)笑笑带过。
全部自我介绍都完成后,莫里斯老师分发了接下来的课本就离开了,第一节课由姑姑负责。
《国史绪论》。
翻开书本,倾听姑姑(教师)的解说,是这个国家建国的契机:
百余年前,迷宫连着一整圈城墙一起从这片土地冒出,魔物涌出伤人,而现今的王室挺身而出,斩杀其中一头巨兽的故事。
同时,也是我听过无数遍的,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