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比起住在同一间宅邸里的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在只有夏天和新年才会来小住的姑姑面前会更加放松呢。
明明姑姑不是来陪我玩的,是在繁忙的学校工作后的假期特地来提前教导我学校里要学的内容,在为我诵读国史课本、在最后的部分加入她自身经历的时候,我不该觉得兴奋、像听睡前故事那样,任性地要求姑姑再多说一些,而是该像上课那般,严肃、端正、对王族和当时在第一线搏杀的战士们报以敬意。
学习魔法的时候也是,第一次显现魔力就烧坏了桌布还熏黑了姑姑的课本,明明给家名抹了灰,姑姑却还是为了安慰我撒谎说她自己和父亲大人小时候也烧坏过东西,不如说火属性的人初次感觉到魔力就没有不会烧到东西的例子。她陪伴了我好几天,直到我能自如地为自己点燃一根蜡烛,再将其熄灭。
“礼仪和舞蹈做错了就是错了,衣着和化妆也是被他人之口压倒就完了。
但是唯独魔法,成功用出魔法不伤到自己就是正确,找出适合自己的魔法就是正确,活下去就是正确。
唯有魔法,只属于你一个人的魔法,正确与否只在你自己的掌握之中。”
想起来了,姑姑连着小小的、见习用魔杖一起交给我的这段话。我其实很想抱住她,和她简单的说声谢谢,并告诉她这支小魔杖好漂亮我好喜欢。
但是因为父亲大人来了,我必须收敛起那样幼稚的表情,老老实实对姑姑做出一个提裙礼:
“感谢姑姑为我准备的礼物,因为我不成熟对姑姑造成了损害,耗费了姑姑宝贵的经历和时间,姑姑赠送给我的魔杖我必定会如同尊敬姑姑本人一般珍惜……”
“……还是不如你兄长。”
“别这样、别这样,玛格丽特!兄长!”
因为我低着头行礼,所以没看见惯例提及我不曾谋面的兄长就离去的父亲大人、以及姑姑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为什么明明当时按照礼仪课的教导做了,姑姑的声音却会带着悲伤和愤怒呢?
一定是,我还做得…不够好……吧………
“玛……特,怎么……倒……!”
恍惚间,听到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以及隐隐约约的湿意和冰凉。
“不知道…”
“发现…时……已经……,是爸……指挥……看护,是不是,………做得不对?”
一只带着笔茧的手,拿着浸过凉水的手帕再次帮我擦了脸。
“不,做得不错………谢谢你们。”
“(冰块碎裂声)”
“呃………蕾西阿姨,您要不要也来一根?”
……?
“好…………那我接下来就回去了。…………醒过来记得帮我传话………”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有三个人包围着我,结果没能马上睁眼,甚至又失去了一下意识,才勉强睁开了眼。
“唔……我,是怎么了……”
“你晕倒了。蕾西老师刚才来看过你。之后去图书馆见她吧。”
“莉丝蕾夏………算了等玛格丽特好一点再说一次吧。怎么样?有没有头疼,要不要喝水?”
“要……给大家添麻烦了……”
欧莉泽把手上的东西塞给莉丝蕾夏,给我倒了杯水。水很凉,有一点点咸味,还有薄荷和柠檬的味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装水的水壶里除了冰块和增加味道的东西,还插了支木签,再一看,莉丝蕾夏手上也有两根,一根光秃秃的,另一根上面插着一块……冰晶?里面还是空心的,金色的液体在其中轻轻晃动。
“那是……?”
“欧莉做的冰点。”
“好了还我吧。……你也要吗?”
我迟疑下点了头。不过原本要给你的那支给蕾西阿姨了,稍微等下哦。欧莉泽这么说着,将自己那支冰点直接塞嘴里咬碎,木签直接丢在身边,拿过水壶捏着壶里的木签轻轻搅动,冰晶慢慢的凝结在了木签末端。莉丝蕾夏看着欧莉泽的动作,说着“我也要我也要”,被欧莉泽凶回去“没干净木签了!而且你不都吃过了!”
“说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自己还记得多少?”
我坐直身子,发现自己的校服外套被脱掉了,叠起来当作枕头枕到刚才,里面衬衫的领结也被取下、扣子也被解开了一颗。这里不是花园,而是靠近沙龙室附近树荫浓密的长椅。莉丝蕾夏讨不到第二支冰点,只得转向我。
“我记得……我在花园倒下了,彻底晕倒前好像听到莫里斯老师在指挥人治疗我。”
“毕竟是男老师啊,把你背到这里、脱衣服的都是我。”
“感谢我吧。”莉丝蕾夏的反应有点小得意。结果又被欧莉泽拆台,“找水做冰的是我诶。”她手里的木签末端已经结出了一个果壳状的冰晶,连着木签像个勺子。欧莉泽在勺子里浇上蜂蜜,再用水封上交给了我。
“这个……要怎么吃呢?”
“咬着吃……不过你刚刚中暑过,慢慢舔化掉的冰水吸蜂蜜比较好吧。”
我轻轻舔着冰点,一开始是个刚才喝的水差不多的淡淡咸味,但是不久就出现了裂缝,尝到了蜂蜜的味道。冰点不大,是能整个放嘴里的大小,没一会就消失在了唇齿之间。莉丝蕾夏想要第二个也不是不能理解。
“……真好吃。”
“除了莫里斯老师,在晕倒前你还记得见过谁吗?”
“………………桃乐丝。”
我还记得彻底晕倒前,她冷漠地俯视我的眼神。
为什么她会有那种表情?恶意……也说不上,但是隔了一会儿才大声求救,这是肯定发生过的。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你被她做了什么吗?你中暑实在有点不对劲……爸爸去巡视其他学生有没有中暑的,可是到现在还没别人被送来过,明明讲课的时候就下雨做了预防。”
“啊,中暑本身大概不是不对劲…………我有暗属性,从小时候我就不经晒。”
“这样吗……爸爸叫我传话给你,本来从明天开始,自由冥想的时候会给火属性安排专门的体验课,如果你耐不了热,他允许你晚上自己联系,结课的时候交报告就好。”
“不用……体验课不在阳光下的话我就能参加。我只是不耐晒,单纯的火和热当然没问题。”
“哈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欧莉泽见我坚持,就没再说下去,不过听着,她像是知道那个体验课的内容。
“那你就再休息会儿吧。”
“喂——莫里斯老师说渴了能到这里要水喝——还有吗?”
我正想闭眼休息,却听到了格拉瓦跑过来的声音。
“……还真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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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大家感觉到中间火盆的热量了吗?好好体会手里木签会接触到的热量,将上面的目标保持在最适合的距离,让热量均匀的渗透整个……”
“好热……”(格拉瓦)
“为什么本小姐要做这种事……”(妮娜)
“…………”(玛格丽特,紧张地盯着木签)
“(哼歌)”(莉丝蕾夏)
“…………”(欧莉泽,顶着防火用水桶,不知何时开始搓水团玩耍)
……所谓的特殊体验课。
为什么会是把火属性学生聚集在一起,在莫里斯老师,的夫人,的看管下,一人一个薯芋串在木签上感受着热量亲自烤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