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因为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因为体验迷宫和魔法实操展示而不在教室的六月后半,时间到了七月。
“在班上的诸位都体验过地下城了,作为老师我非常欣慰。明天开始就是暑假了,无论是回乡、留校,还是住在王都,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都不要懈怠。虽然没有课程安排,学校的设施依旧会对各位开放,老师们也会根据你们拿到的时间表在学校值班,无论是答疑、指导联系还是简单的模拟战我们都会欢迎。——祝各位,接下来度过一个平安而有所收获的夏天。”
随着早餐钟从床上爬起、疑惑时间比平时要晚,玛格丽特花了一点点时间、看到发下的暑假通知(包含钟声时间调整和教师值班日期)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暑假,想起了昨天莫里斯老师在台上讲的那番话。
在集合的时候,桃乐丝并不在班上。
她已不在校内,被阿斯特里亚带去了王宫,以见习仕女的身份学习礼仪。
在玛格丽特(以及地位接近的贵族女童)在十岁左右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事。明明贵族们都对沦为仆役、子嗣进不了学院只能进下院避之不及,但服务于王家的话又是一种荣耀和奖励,真矛盾呢。
话又说回来,贵族女童们短期入宫的主要目的还是学习礼仪,并不会真的塞什么具体的工作,和妮娜聊起的时候,也都只是【挺直腰背在那站着就好】这样的印象。
只要阿斯特里亚大人不在宫里也说着平等、桃乐丝不要随便跌倒的话……
“好像不太可能。嗯,前途多难呢。”
玛格丽特嘴上说着担心,实际却翘起了嘴角。
对了,得去食堂了,昨天约好的,莉丝蕾夏还在食堂等着呢。
————
“我是奥露塔,莉丝蕾夏的搭档、盾卫和后勤,在接下来的暑假期间请多指教了,玛格丽特小姐。”
之前见过的,淡棕色头发的下院生坐在位置上,正式的做了个自我介绍。以【暑假期间要服侍雇主返乡】为理由向下院那边请了两个月的假,搬出了那边的宿舍住进了莉丝蕾夏的房间。这个理由和操作在跟随、服侍学院在校生的下院生之间并不少见,不如说暑假期间人员流失是下院一个长期的头疼点。
“你从莉丝蕾夏那里听到多少关于我们的事了?”
“诶、呃,你们是被边境伯雇佣的……漂泊佣兵,还有目的是秘宝。”
“这样呢。先说一下,邀请你,是莉丝蕾夏这家伙没多想也没和我商量过的独断专行。
直说了吧,就这样把你带到我们没问题的深度,你说不定会死哦。”
“这……要说的话也确实是这样。”
“啊我不是没想过……毕竟除了任务外还能下去浅一些的地方采集还有前期考察什么的…………”
莉丝蕾夏心虚地看向了桌上的花纹,然后抬起了头,
“抱歉,虽然邀请了你一起来,但是,至少今天的目标只有下到中层,目标是探路,会采集一些素材什么的,”
“会让你杀个一两只小型魔兽什么的,可别说这是仆人的活啊,大小姐。——按我们的标准,这是作为冒险者的第一课,做得到才能商议【以后】。”
“如果直接带我打迷宫之主才……好吧。”
奥露塔的语调相当无礼,但是内容是严肃的、作为前辈告知玛格丽特的这个初学者,尚未接触的基础,还有商议合作前提。
“那,什么时候出发?”
“装备准备好的话,今天就行。”
————
“大小姐,您的带子有些太紧了,我给您调整一下。”
玛格丽特的基础冒险家装备是姑姑蕾西交与的入学礼物,长裤、长靴,能束紧腕口的外衣。用皮带固定在身上的背包,里面装了绳子、备用手套之类的道具,腿上的小包能放下做记号的粉笔,笔记本和铅笔,还插着作为武器的小杖。
在哨卡看到这样的玛格丽特,奥露塔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主动帮玛格丽特调整了包带,顺手将玛格丽特的黑发绑成一个不会影响行动的发髻。莉丝蕾夏也换了相似的衣物,奥露塔倒没有换掉仕女服,但是裙下套了长裤,鞋子也换成了便于走野路的厚底靴,地下城入口的看守,看到来的是几个女学生第一反应是拒绝进入,但是看到莉丝蕾夏拿出的有边境伯纹章的凭证,便都闭上了嘴,待莉丝蕾夏写下队伍信息,就放了三人进入了地下城。
在地下室走道,莉丝蕾夏脚步轻快,跟在她身后,好像这一小段路程也变短了。
走出地道,莉丝蕾夏看着被摘去不少花朵,变得有些稀疏的紫色花田伸了个懒腰。
“嗯……好久没好好活动身体了,奥露塔,能跟上来吗?”
“你在对谁说呢。”
“好好,那么,失礼了。”
莉丝蕾夏一把捞起了玛格丽特,一手揽肩一手勾着膝弯——也就是,俗称公主抱的姿势。
“??!?%?!”
“好了接下来别张嘴。”
就连父亲都没这么抱过我!——玛格丽特想这样惨叫,然而因为莉丝蕾夏的这句话,和立即奔跑起来带来的风压只得闭上了嘴。花田、树林、溪流的风景一转就会被甩在了身后。越过莉丝蕾夏肩膀,能在颠簸中看到奥露塔也一路跟在后面。
(比起向前,不如说,是向下?)
不只是地形缓缓向下,莉丝蕾夏也在有意的挑选更快向下的路线,时不时就会跳下一两个缓坡。
如果是马车的话恐怕第一次就散架了,骑马的话挑个四次再好的马匹也会骨折吧。
可是,被抱着的玛格丽特只是觉得有点晕晕的,连树叶之类的打在脸上都未曾发生过。
(恐怕不只是强化身体,还放出魔力保护了她自己和我?……奥露塔能跟上来,大概对身后的人也有效……)
(不过,果然。)
被抱着果然有点可惜。
要是能在身后就好了,不如说想在她身边观赏那疾行的姿态,一定如同飞驰的良马,犹如自由的飞鸟。
(很美。)
稍微再往下一段后,在后面的奥露塔稍微拉远了一点点距离,随即,在后面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哨声。
“!”
响起后,莉丝蕾夏明显地放慢了步子,不久后就停在了又一片森林中。
从她手臂中跳下来,玛格丽特明显地意识到这里魔力的浓度与刚进入时的森林不同。在更前方一点有个坑洞,洞璧上有挖出压平的楼梯,地下有一汪清泉,以及一个被加固过的山洞,那是在资料上见过的,通往上安全层的入口之一。
“……累了。”
“——小心!”
莉丝蕾夏在一块石头上垂着双手坐下,奔驰野兽的姿态瞬间荡然无存。草丛中传来沙沙声,比玛格丽特拔杖更快,一把飞刀直接投掷过去,随即是一只兔子一瘸一拐地跳出来,后腿上还扎着刚才的飞刀。
(如果是桃乐丝,大概会觉得这东西好可爱,或者好可怜吧。
可是这里是迷宫,不存在纯粹弱小的可爱生物,哪怕是桃乐丝她自己。)
一看,奥露塔指尖捏着新的飞刀,对用好腿跺地的兔子没有半分仁慈。
在一人一兔对峙的下一秒,一发魔矢突然贯穿了兔子的脑袋,小小的大脑瞬间失去作用,兔子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是莉丝蕾夏抬了下手指,又马上垂下了。
“也是呢。……既然刚好,那么,大小姐,按照约定,你来试着杀杀看这只兔子吧。”
奥露塔提起兔子,怼到即将碰到玛格丽特的距离。兔子还保持着呼吸和心跳,也能稍微感觉到绒毛和体温。
“请问您,有没有进入厨房玩耍的经历?知道桌上的烤整鸡是从何而来吗?”
“……别小看我,莉丝蕾夏的搭档。……虽然没进过厨房,但是学习剑术时,生物弱点还是知道的。”
嘴上说着冷淡的回呛,玛格丽特心里有些没底。整个带头的兽皮,桌上没头的烤鹅,剑术课上学到的眼睛脖子心脏的弱点,这样那样的知识和记忆在脑子里打转,注意到的时候已经一手提着兔子一手拿着刀,二者皆是奥露塔塞过来。
“请吧。”
“………呃,那个,兔子,杀兔子会流血吧,是不是该拿个东西垫一下?”
“给,叶子,没有毒。”
奥露塔又在周围摘了片硕大的圆叶子铺在地上,玛格丽特将兔子放在上面,一手摁着头,一手握刀抵住脖子。
(但、但愿我没记错!)
闭着眼睛,对着兔子喉咙挥下一刀。
“……?”
虽然感觉到手下有一阵激烈的抽搐,但是睁眼,并没有看到想象的鲜血喷涌。
“只划开了气管啊。”
“呼……还好。不对,要是弄得都是血那可麻烦了吧?”
“好好,算你通过了吧,玛格丽特小姐。”
“那……交给安全层的人处理?”
莉丝蕾夏似乎已经恢复了体力,从石头上站起身来。
没有异议,三人便接着向下走去。
————
“哇啊啊啊——”
“不要挪开视线,炖兔肉和兔皮帽就是这么来的。”
“不要在炖肉放内脏。”
“哈哈哈,好嘞,内脏叔叔们之后自己做下酒菜。真肥啊这兔子!”
之后,在上安全层找到了看守的工作人员,以兔子皮为酬劳拜托了看守人员处理了兔子——动刀的看守展示了兔子后腿的骨刺,“不太长,但这算斩首兔呢。”
奥露塔押着玛格丽特看了剥皮解体,之后亲手取肉再借了些蔬菜、锅和香料,现场炖了兔肉锅与几个看守一起分食。
玛格丽特一开始不太情愿,但是抵不过饥饿和香料,还是吃了她的那份——几块炖肉,一些根菜,以及浸了汁的面包。
“……好吃。”
“这小姑娘是第一次在地下吃饭吧?地下城的魔兽啊,就是比地上的有滋味呢!”
“……是,【地下城中有更丰富的魔力滋养,所以其中哪怕不是魔兽也会长得比地上强壮】。”
“这不是很懂吗!”
在看守的笑声中,奥露塔阻止了莉丝蕾夏想刮干净炖菜的举动,三名少女继续向下,这次普通的步行,小心地探索了几个地方、杀掉了几只袭来的魔兽,带回了其中一只再次作为给安全层的食材,因为疲惫在晚餐后借了个房间睡了一觉,在第二天才出发继续向上,一路上做了些采集,在快要下午的时候才回到哨卡。
“那么,暂定两天后,再下一次探路。——你会来的吧?玛格丽特。”
“时间会比这次更久哦。”
“我很期待。”
这么约定好,三人便在宿舍解散,分别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估算着浴池开放的时间,玛格丽特有些晕乎乎地回忆着一天多的经历。
排除和学姐们一起下去的时候烧的史莱姆,在中层,她第一次真正的夺去了魔兽的生命,有用魔法,也有用小刀,还采集了不知什么鸟刚下的蛋,晚饭是其中一部分的它们的遗骸。
——很美味。
——很开心。
无论是战斗,还是进食,在地下城冒险,果然是件快乐的事。
“忘了问一开始那个疾驰是不是什么特别的技巧了……”
没关系,马上就是下次冒险,以及之后一个暑假的时间,有的是机会去问,去学习。
“好期待啊……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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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玛格丽特?你们有雇女仆啊。那好,予以你们与我同行的荣誉吧。”
然而,这份期待,在哨卡,被不该偶遇的对象,彻底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