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在这里?”
从岔路第一个走出来的是莫里斯,后面是一人拽着一只前蹄,将驼鹿拖到光亮处的劳伦蒂娜和赫尔伯特,欧莉泽在驼鹿后面,手中握着小杖,在驼鹿身下做出冰面方便哥哥和母亲拖拽,她旁边跟着一名下院女仆,奥露塔看到她的时候不显眼地稍稍对她挥了挥手。
玛格丽特想起来,那是之前赫尔伯特小队的后勤女仆,和奥露塔是室友,还是赫尔伯特的……
打住,那是最好不要去刺探的别家隐私。
唯一看过登记册的莉丝蕾夏确认看到的人员与登记一致,上前一步:
“老师才是,下的时间太长了,让哨卡的看守们担心了哦?”
“这……有那么久了吗?反正也想着再打点战利品(肉)就回去了。”
莫里斯看了一眼被拖来的驼鹿,头骨已经被打碎,虽然还在勉强喘气,不过彻底死亡也只有一两分钟了吧。
“在这解体了吧?”
劳伦蒂娜已经拿出了剥皮解体用的工具,n拿着拿着短刀在驼鹿角根和颈部比划。阿斯特里亚一听就陷入了急躁:
“等等,那是我们的猎物!”
这个我们一定只有他自己和桃乐丝吧,玛格丽特心想。
“是吗?可是我们遇到它的时候……脑袋残留的伤害可不像你造成的啊?”
莫里斯带着轻蔑撇了阿斯特里亚一眼,眼神落在了他那枚王冠(三叉戟)状的戒指上。
“那……是他逃走了,如果没让它逃走就是我来献给母后……”
“建功立业,是吧?那,这样吧?”
莫里斯掏出一根削出尖头的铁管,直接插上驼鹿的脖子——颈动脉,其心脏依旧虚弱地跳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然而那些血液并没有飞溅出来,而是浮在半空中,聚成一个球体、变形成一个环,再分化成更精细的交错线条,拉长扩大,把驼鹿周围包裹起来,降到地面……
“啧。”
赫尔伯特在血环扩大的时候就急着解开身上的行李,魔法阵降到地上的下一刻,背包连着锅和那把长刀以落入了阵内,只剩下手上的腰间两把小刀。
“魔法阵?……这是,避兽……不……”
“是吸引魔兽的魔法阵。对三年级来说,中层上半的兽群也不是什么难题吧?时间……就到驼鹿解体完成好了。”
“那个……我们呢?—呀!”
玛格丽特还在辨认魔法阵的种类效果,便立刻被莫里斯的话吓了一跳,反问之后又被莉丝蕾夏摁住肩膀,一发大号魔矢斜着向上发出,击落了一只肉食鸟类。
“……相信三年级吧?”
“就是说让我们自己保护自己吧!”
说话间,莉丝蕾夏又打下两只飞行魔兽,玛格丽特也已反应过来,影之手从脚下伸出,抓住了一只巨蝎一条蛇,甲壳和鳞片挣扎的触感随着影之手传来,但是这次玛格丽特没有也不敢放开,好在马上两只都被赫尔伯特冻上。
“……谢谢。”
“哥哥,加油。”
“你不来么。”
“我还是辅助解体这边吧。”
意外的,欧莉泽选择握着小杖留在法阵内,奥露塔倒是干脆地跳了进去,劳伦蒂娜已经挥刀砍下了鹿角和头颅,让两名后勤女仆帮忙扶着驼鹿的身体,已经从腹部正中划开了毛皮,欧莉泽时不时投影出一汪清水洗掉母亲身上染上的液体。
留在外侧的几名魔法师很快就在魔兽接连的袭击中失去了回头观察解体组的余力。食肉鸟,蝙蝠,甲壳类,蛇和蜥蜴,狼,甚至连本来是食草动物的魔兽都聚了过来,身上燃着火焰,嘴里吐出寒气,外皮坚如岩石,翅膀卷起旋风,身上有植物共生,或是从阴影中浮现。
“太多了!尖锐的岩石啊——”
“白痴。——你在这种洞窟使用落岩或是地震是想把我们都活埋吗?给我只用水魔法。”
阿斯特里亚的咏唱被一发水弹打断,莫里斯全程只是握着法杖在法阵边缘观战,只在阿斯特里亚做出离谱决断的时候才出手立刻阻止。
虽然想骂回去,但是那判断又无可指摘,阿斯特里亚只能在心里暗骂,然后随着扑来的几匹狼挥出水刃。
“说起来,你呢,就留在这里吗?”
“因为……说不定会有人会受伤……”
莫里斯看了一眼同样留在法阵边缘的桃乐丝,对那支支吾吾的态度,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法阵外,是逐渐疲惫的三年级生,以及似乎越发兴致高昂的莉丝蕾夏。玛格丽特站的位置稍稍靠里,但她脚下展开了好几只影之手,神经紧绷,不敢漏过任何一只幸运地突破了其他人的魔兽。
法阵内,驼鹿的皮已经被整片剥下,奥露塔和另一名女仆一起做着下一步处理,劳伦蒂娜挥刀分解去了皮的胴体,欧莉泽时而冷冻切好的部分,时而清洁母亲、地面,将不需要的部分用水或冰包裹起来丢到远处。
“……没事,什么都不做地等着,也是纯粹的治疗者该做的事。”
莫里斯的表情看不出这句到底是带着轻蔑的嘲讽,还是许久不曾想起的,这个国家之外的常识。
桃乐丝,是不该生气的,是不会生气的,温柔善良的治疗者。
可是,“桃乐丝”,
“……这样是错的。”
“哦?”
“这个世界,武力至上,谁都可以夺走性命的这个世界,是错的。”
“哦。…………你也听了那小王子的,美好的想法吗?”
“桃乐丝”意识到自己作为桃乐丝失言了,然而莫里斯的理解,和她天差地别。
“不想杀戮并不是坏事,可是啊。”
“老师,有个大东西来了!”
玛格丽特注意着周围,突然抬头惊叫。头顶大洞的风中,传来了什么巨大的振翅声。所有人都觉得洞中,只是非常轻微的,变暗了一瞬。
“它们可不会听进,你们那美好的愿望啊。”
莫里斯抬起了魔杖,看都没看,一发冰锥打穿了羽龙的翅膀,随即是一发大魔矢打中了眼睛,或许是中层最接近迷宫之主的魔兽,明明追上了可恨的水魔法的小队,却在此刻哀嚎着、歪斜着落到了天坑外侧。
“好了!除了内脏其他都处理好了!”
“那个不要了吧!”
劳伦蒂娜抬头,先前巨大的驼鹿已经被解体打包成好几块,只剩一摊内脏留在原地,包裹着的水球因为莉丝蕾夏下意识的反驳结成坚冰,就是因为欧莉泽的施法才没泄漏出很多的糟糕气味。
“好,你们,可以结束了。”
莫里斯魔杖插地,引兽法阵中涌出了流水,先前欧莉泽几次试图悄悄破坏都没起效的法阵就这样洗掉了自身,再次扩大、流向外侧——
——化作冰环与冰刺,一次性刺穿了还潜伏着的魔兽。
“回地上吧?”
无论疲惫与否,无人对此有异议。
那之后,阿斯特里亚拿着一对角,其他人(除了桃乐丝)拿着驼鹿的部位开始往上撤出地下城。毛皮和头部给了安全层,给了哨卡一条腿部作为谢礼和道歉。王子带着角兴冲冲地带走了桃乐丝,要快点去向王妃报告。分给一年级女生的份难以自行烹饪,于是选择交给了食堂。
“……?”
莉丝蕾夏在卸下背包的时候才注意到,口袋里多了本陌生的笔记本。翻开的第一页写着:
【致LZRY:
任务不是由你来达成也可以吗?】
“怎么了?”
玛格丽特凑近,莉丝蕾夏翻了好几页才反应过来,和上了笔记本,玛格丽特看到上头花了好几页地图,还有字迹潦草的列表。
“玛格丽特,你想学疾风步是吗?”
“啊?是。”
“……明天,明天天黑之前我教你基础动作。
不过,下次下地下城,我不能带着你了。”
————
什么呀什么呀什么呀!
之后过了四天,玛格丽特带着些许怒气,穿着有些宽大的长裤跃下楼梯,裤子和鞋子中用影之手包裹了腿部,落地只感觉到了少许的冲击,感觉已经有些熟练了。
在上次下地下城的隔天傍晚,莉丝蕾夏告诉了、细心纠正了玛格丽特疾风步的基础动作,怎样才能跑得又快又省力,怎么在下落时减缓冲击,虽然用词很笨拙,但是动作很漂亮,以玛格丽特的观察能力并不难掌握。
然而一觉醒来,莉丝蕾夏和奥露塔,趁着玛格丽特还没起床,在清晨进了地下城。就算去问哨卡,看守也只说她俩带了比之前多一些的补给,空着【预定回归时间】这一栏下去了。
“她俩拿着大人物的凭证,我们也不能拦着,抱歉啊。”
没有凭证的玛格丽特被留在了外面。
……被丢下了。
寂寞,又有些生气。
于是换上了上次出校时的那套裙子,一个人出了学校,向着上次去往的广场走去。
“玛格丽特?……你一个人?”
结果,在半道遇上了妮娜,她身后是同样红发的贵妇与一只脚是木腿的绅士——她的双亲,以及一名有点眼熟的,红发青眼的少女。
自己的同学,被家人包围、一同出游的模样,稍微刺痛了玛格丽特的心。
“还好你还没回家。怎么了……”
“没事。”
“真的?……对了,我有事要拜托你,一起坐店里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