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决定出两名胜者后,本该会有个小小的表彰仪式,然而玛格丽特,却和莉丝蕾夏争吵了起来。
——你没对我出全力吧?——为什么?——你其实,在轻视我吧?
——……你觉得呢?——没什么理由。——没有,我没有在轻视你。
即使是在逐渐升温的争执中,在说那句话的时候,莉丝蕾夏还是无意识地看了桃乐丝一眼。
随即,争执继续,语速越来越快,内容也越来越没有逻辑,直到莉丝蕾夏一声“够了!”,周围全都沉默了一瞬,然后,
“……唔……”
耀眼的光在草地上爆发。眼睛一瞬间失去了视力,脑袋也都因为不属于自己的魔力穿过而晕乎乎的。
知觉恢复,能够模模糊糊看到其他人的轮廓的时候,莉丝蕾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
需要表彰的胜者不见了,所以就把荣誉颁给王子觉得真正适合的人——并不会有这种任性的好事。
王子不被允许如此任性,桃乐丝也不至于还会做这种好梦。
莉丝蕾夏不见后,莫里斯恢复比较快,他没让学生去马上找人,也没说不许找,只说了会和门卫以及地下城哨卡说一声。
“再怎么强,毕竟还是小姑娘,吵架,还有吵架后想躲起来也很正常,等都冷静下来再好好聊聊吧。——格拉瓦,抱歉啦,表彰仪式得延后了。玛格丽特……晕过去了呢。谁来帮下忙?陪蕾西女士把她带到医务室吧。”
随后,参与和围观首席决定战的人员就这么解散了。有人去食堂吃饭,有人对找出莉丝蕾夏跃跃欲试,欧莉泽和妮娜跟着蕾西去了医务室。而下午本来就没有课程安排,按照各自的习惯在室外练习或者待在图书馆和教室自习。
但就算桃乐丝坐在教室,也没人会过来一起学习。
没事的,没事的,我不嫉妒,因为我已经走进了最安全的路线。
这么自我安慰的时候,桃乐丝突然看到了在窗外的玛格丽特,以昏暗的眼神,先是看着教室内的成员,然后看了一阵较高的地方。没过多久,玛格丽特进入教学楼、走过教室门口,踏上楼梯。
“等,等等玛格丽特同学!”
“……什么事?”
玛格丽特走上楼梯中间的时候,桃乐丝也踏上楼梯出声拦下了她。
“你……是要向亚瑟前辈道歉吗?”
“我有什么要向他道歉的?莉丝蕾夏好像在钟楼上,没事的话我要去逮那家伙了。”
“……因为你让他失望了!别继续嫉妒了……”
“我怎么可能不嫉妒呢。”
玛格丽特的红瞳,昏暗,却又像闷燃的炭火一般暗暗燃烧。
“见到那样的魔力,每场都不同的战斗技巧,还有不肯开口的经历,要我怎么不嫉妒?!”
“嫉妒……莉丝蕾夏?……不、不对,”
“难道我还得嫉妒你吗?”
“因为你是、亚瑟前辈的未婚妻……”
“他能娶四个,未婚妻一直只有我一个才是不对劲的事。——怎么,难道他一直用真爱哄你,连这都没说过?”
——虽然听过。
——但是,就算有这样的规矩,对方仍对自己献上了唯一的爱,这不才是自己是对方心里最特别的、唯一的、真爱,是女主角的证明吗?
“……你就,这么想保住亚瑟前辈未婚妻的位置吗?”
——你难道,其实不在意王子未婚妻的身份?
桃乐丝嘴里说出了和真实想法相反的话语。
“…………”
沉默。
那之中,有着被侮辱的愤怒,有被阻拦的不耐烦,但也有那么一丝“啊,原来如此”的释然。
“你想要的话,拿去就是。你觉得我碍事的话,对阿斯特里亚多吹吹枕头风也行。
是啊,原来,我并没有那么在乎啊。”
玛格丽特自觉已无话可说,转身不再理桃乐丝继续向上走。
“等等!”
“别来烦我。”
桃乐丝冲上楼梯抓住了玛格丽特的袖子,被后者下意识地挥开。
——说起来,在那种断罪系作品里,在舞会之前,恶意千金做出的欺凌恶行中,有一件常见到快变成老梗的罪责,就是把女主角从楼梯上推下去。
——虽然是老梗,
——正因为变成了老梗,才说明这件事,确实有效,对吧?
桃乐丝在被挥开的瞬间,放开了脚上的力气,任凭自己向后倒去。玛格丽特一下子青了脸,伸出手,还有影之手想拉住桃乐丝。
——现在对我施以善意,晚了。
桃乐丝没有拉住那些手,反而缩在胸口,启动了阿斯特里亚送给自己的全套元素护符中的暗色吊坠。影子构成的手微微错开了桃乐丝的身体,任凭其掉下楼梯,磕在一节一节的楼梯上,撞出淤血,擦破皮肤,骨头和骨头碰在一起出现裂缝,粉色的头发染上鲜血的色泽。
等落在楼梯底下的时候,桃乐丝觉得自己快痛晕过去了,手和脚的感觉……形状都不对劲。骨折?扭伤?没学过医疗知识的桃乐丝说不清自己的伤势,其实还在某次撞击中咬到了舌头,只能用尽最大的力气和音量发出哭喊:
“啊,啊啊啊啊啊————”
在发声之前,已经有个红发的二年级,以及窗外倒吊的白脑袋看到了,听到哀嚎后,还在教学楼里的,无论是一年二年三年级纷纷聚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从楼梯上掉下来了?”“摔成这样?”
“让,让开?!”
迷糊间听到了班德勒的的声音,他拎着植物箱,挤过围观者跪到了桃乐丝身旁,取出一种药草,投影,凝练出一泼药剂洒在桃乐丝身上。疼痛减轻了些,意识也变得清晰。
“清醒点!快点治疗自己!”
——他并不是来治愈自己的。
——也是,因为有真正的治愈魔法的,这个国家只有桃乐丝自己一人。
桃乐丝动起摔伤的手,催动自己的魔法,身上的伤口的温暖中恢复如初,但是心灵,或是精神,再次不可逆地被削去了一部分。
“桃乐丝——玛格丽特,是你做的?!”
果然来了。果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罪行扣在了玛格丽特身上,很老梗,但也很顺利。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想拉住桃乐丝,可是她没拉我的手……科莱特学姐!您有看到我想拉住桃乐丝的吧?”
“放肆!我没想到,就算你让我失望了这么多次,可是你居然卑劣、嫉妒到这个地步!科莱特,你不要撒谎,好好说出你看到了什么!”
玛格丽特和阿斯特里亚同时向那位红发的二年级生求证。
“……很抱歉,其实我只看到了那位浅红发色的女生没做任何防护地滚下楼梯的那一幕。”
“果然是你推的!”
“抱歉,阿斯特里亚大人,我并没有看到推落或是摔落的那一幕。而且呢……我认为,那位女生就这样掉下楼梯,是弹劾莫里斯·涅赖德斯教学不公平的绝佳例子。”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
一年级还有阿斯特里亚同时脑中冒出了这样的不解,但几个二年级生纷纷点头,似乎是已经存在的某种共识。
“众所周知,那位教师虽然知识丰富才华横溢,可是在教学上随心所欲,不光是对并非自己负责的年级缺乏关注,对于看不上眼的学生教学也会予以保留,像那位女生,就连落下的受身方式都不知道,这就是证据。”
“不,不是,桃乐丝是被推下去的啊!”
“只是几节楼梯就摔出血,不就证明你能力不足,然后莫里斯老师并没有教你吗?”
“我也想问啊,甩个手就把人推落楼梯……这真的有可能吗?”
桃乐丝看到的白脑袋——莉丝蕾夏此刻终于从窗户翻进了楼梯,调整位置站到了玛格丽特身边,同时也是桃乐丝摔下前的站位。
“……你看到了?”
“你甩了下手,桃乐丝就飞出去了——但那不是能推动人的动作或是力气。”
莉丝蕾夏像是桃乐丝那样抓住了玛格丽特的手腕,后者甩了下手,手背打在了莉丝蕾夏锁骨处——那身体纹丝不动。
“是吧?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推下去。”
“诶?这位学妹,我也能试试吗?”
科莱特也走近莉丝蕾夏,多少用力地推了推肩膀,然而也没能推动,只是身体稍微晃了晃。
“……好结实。”
“……别把桃乐丝和你们混为一谈,她可是昏迷许久大病初愈!”
“治疗自己不还是挺顺利的。”
“桃乐丝……呃!”
桃乐丝依旧坐在楼梯底下,这时恰到好处地泛起了治疗魔法后灵魂受损带来的的恶心,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然而因为时间实在太凑巧,然人不免觉得,这是装出来的。
“桃乐丝!——这样吧,玛格丽特,只要你像桃乐丝那样也跌落一次感受她的痛苦,我就原谅你这次。”
“一样是说,要像桃乐丝那样傻乎乎地一动不动掉下去?”
“阿斯特里亚大人,我觉得受伤的大部分责任,还是那位女生本人没有受到足够的教导……”
“你们都闭嘴!”
“掉下去,你就会原谅我?——好啊。”
玛格丽特无视了还在辩解的莉丝蕾夏和科莱特,向前一步径直跳下了楼梯。
在单脚落地,马上就会崴脚、摔倒、滚落的瞬间,两只影之手从校服内延伸、包裹保护了双腿,两只从伸出体外抓住了墙壁和栏杆,最终,挺直地站稳在了楼梯上。
“……看来,摔下去比半路稳住自己要难多了。”
“你这是在抗旨。既然毫无反省,那就……这个学校也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未婚妻!”
“这是叫我在家反省一段时间呢?还是要求我退学呢?——那,恕我告退了。”
面对阿斯特里亚的命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唯独玛格丽特声音尽可能地不露颤抖,行了一礼,就这样径直离开了这个混乱的现场,以及,这个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