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绘就悬浮术的法阵,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小心的控制着方向,以一个抛物线落在了广场里的擂台附近。这个操作看似是炫技,实际上是为了掩藏我的悬浮术极不熟练。
擂台是一个长宽均八米左右的正方形,分列两侧的两系老师都已经就位——其实比起学生他们老师更爱看这种热闹,所以都会抢着担任正规切磋的裁判与保护者。擂台的周围,已经围上了几十人,我在其中看见了不少熟悉的脸孔:冯誉和他的小团伙、火系的系主任、还有——凯崔蒂兰,她看起来已经知道其中一方是我了。圣弗尔弥教授并没有来,我不知道该感到失落还是庆幸:一方是他的两个亲传弟子之一,一方是他自己院系数代以来最杰出的天才,他在现场的话或许会很尴尬,但我又真的很想将自己的所学展现在教授面前。
我从半空飞临下来,一阵灼热的气浪以我为中心扩散出去,让我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让包括我在内的两位选手登上擂台。直到当我直视着对面缓缓走上擂台的圣约格,才感觉到自己参加这场比赛这个行为的可笑——我一个攻击魔法都不会,唯一的例外是火球术——火系低年级的必修课,但我用的同样极其不熟练。
我的法阵天赋的确是过人的,这七年来,我付出的努力也的确远超常人想象。但是由于我修炼路线实在太过奇特,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成效,甚至迄今为止我能拿得出手的法术只有一个。我知道,不论是我付诸无数努力才学会的凝滞术,还是其他复杂法阵,都在未来对我研究一条新的魔法之路有着无可替代的奠基作用,但是现在它们还没有什么效果。
而我唯一拿得出手的那个法术,名为火盾术,是我和圣弗尔弥教授共同投入无数日夜研究的结果。利用通用法术束缚术尽可能的收紧,将火焰的密度提高,形成一面手掌大小的盾牌,这就是它的效果。它的目的很简单:直接焚灭掉来袭的魔法或者物理攻击,听起来实在是可笑至极。若别的法师知道,大抵都要说:防御交给土系和水系就好,火系玩什么防御?
但我和教授始终相信,这种霸道到看起来没必要的方式,将在未来形成一种独特的防御路线,也将成为抵御西方邪教光明系法师充满毁灭力量的光线的重要手段。
“我和精神系的老师已经达成了共识,”作为裁判的火系系主任看着我挤了挤眼睛道,“从观众中选择有意代表自己支持选手出战的人,来与对手先进行切磋,这样的切磋共计进行两轮,如果两人中有一人在这两轮中被击败,那直接算对手获胜。如果都闯过了两轮,那么两人再进行切磋,你们觉得如何?”
我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毕竟这样我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在七年前共同走过一趟鬼门关后,我和这位系主任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观众们发出一阵喝彩声,有些人还鼓起掌来。如此更改比赛规则,实际上所有人都很高兴。大多数人都是本着看热闹、看高等法术对决的目的来的,如果比赛在转瞬之间毫无戏剧性的,以一招之内一方直接倒地告终,大家都会十分失望。再加上可以有亲自上场的机会,不少人都压不住自己的嘴角了,他们都想看看自己与火系和精神系最顶级天才的差距几何。
但是一开始,还是没有志愿者站出来。法师们都是好面子的,如果真的被一招结果,总归不太好看。
“我推荐克罗迪尔同学,代表陈京狄同学出战。”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思索片刻,便想起了这是冯誉。他显然刚刚知道我就是切磋的一方,但并不十分意外。他将自己的一个“小弟”推了出来,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有些书呆子气的男生。“帮主”有令,克罗迪尔虽然明显流露出不情愿的情绪,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了擂台。
圣约格对我露出一个戏谑地笑容:“好啊,那就切磋四场好了。”
当克罗迪尔站稳擂台布满纹路的石地板,两名老师同时发出一道魔法闪光,宣告切磋开始。
克罗迪尔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想要多撑几秒就要全力出手才行。他双手合十,又迅速打开,手指飞速牵着蓝色的魔力丝线,编制着法阵。不到三秒,周围所有人都感觉到湿气加重,周围的水汽都在向这里汇聚。
“起!”克罗迪尔低声喝道,一个高度约三米的水龙卷在他的面前出现,此时克罗迪尔全部的精力都被放在维持这个水龙卷上。他对法阵做了一些细微调整操作,水龙卷立刻冲向了圣约格,旋转的过程中不断刺出针尖般的水刺。
水系法术,水龙卷,对于一个中年级学生,在实战中可以用出这等法术已经不错了——当然也是因为圣约格故意没有打断他,这是圣约格放水的结果。或许是他想要更多的秀一波自己的能力,又或许是他的仁慈所致不希望克罗迪尔输的太过难看。
圣约格已经赢了,我垂下头,不去看接下来的比赛。精神系法师可以直接触及人的心智,这是他们最棘手和危险的地方。面对一个精神系法师,你可以悲痛欲绝,你可以怒发冲冠,你可以斗志昂扬,你甚至可以抱着玉石俱焚的极端心情,但是你不能抱着紧张忐忑的心情把自己的神经绷紧到一蹦就断的地步,因为对精神系法师来说把绷紧的神经剪断,并不比把一根拉直的头发扯断更难。
水龙卷席卷而来,圣约格纹丝不动,他一身白衣没有被沾湿一点点。是七年前圣弗尔弥挡下碎玻璃时使用的精神系防御法术,灵性防护术,以念力阻挡物理攻击。实际上这样防御对圣约格很不利,这更能体现出圣约格魔力上对克罗迪尔的碾压。
圣约格抬起他的一只手,虚弹一下,一个微小的法阵出现在他的指尖。然后,克罗迪尔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就这样晕倒了。精神系的那名裁判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立刻用念力将不省人事的克罗迪尔搬下了擂台,放在了冯誉脚边,而冯誉面色没有一丝不快的意思,只是看着我眨了眨眼。但这可让我很是不舒服——弄得好像是我让克罗迪尔上去丢人现眼的一样,我心中对冯誉的好感已然下降了几分。
“不必担心,他睡五分钟就没事了。”圣约格看着冯誉说道,然后转头对观众们口气玩味地说,“因为担心法阵学挂科而紧张到失眠的同学们,我们精神系学员都很乐意帮忙。只要你足够紧张,我们就能让你倒头就睡,包治一切失眠症。”
虽然不合时宜,但观众中还是传来了阵阵笑声。
“听闻火系这位闭关苦修多年,我来和陈兄比划比划。”一个长袍白色与蓝色相间的女生大跨步走上了擂台,没人会不认得,那身袍子是水系的院系服装。她的身高年龄似乎都与我相当,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似凯崔蒂兰那般隐藏着疯狂与痛苦,也不似我这般稳健地不像个孩子,更像是一个正常的法师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