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精神系城堡的大门，精神系的其他几名老师都已经在气势汹汹地等候。他们中不少的年纪都比圣弗尔弥要更大，但看到圣弗尔弥推门而入时也纷纷点头致意，显然很敬重这位年少有为的院长。精神系平日内饰的令人舒适惬意的蓝金色流光此时消失不见，不知是何种法术，让整座城堡都笼罩于一片让人不适的血红色光晕中。
“程老师，这孩子今天刚受了一发灵魂震爆，”圣弗尔弥说道，一个法阵无声地凝聚于他的额头，“这样对她未免太残酷了些。”伴随着圣弗尔弥顶着额头的法阵步步前进，从他走来的方向红色光晕逐渐被平日的蓝金色流光所取代，我很幸运的在他的背后沐浴着他带来的凉爽之气。
一声嗤笑传来：“真的吗？”程老师戏谑地说道，“我倒是觉得，对一个杀人未遂的罪犯来讲，还是太温和了些。”我可以看得见，许多精神系法师的额头都凝聚出法阵，脸颊抽搐间滴落汗水，显然在竭力抵抗圣弗尔弥，稳住他们营造的这血色审判场。可惜，他们相加起来，不论魔力基础还是法阵能力都不如圣弗尔弥之千分之一，终究是螳臂当车而已。圣弗尔弥额头法阵微微一震，整个精神系城堡便再次沐浴在日常内饰流光中。
“众所周知，凯崔蒂兰小姐是您的亲传弟子之一，院长。我们当然希望您秉公行事，但是我也希望提醒您一句，”一个严厉刻薄的声音传来，“院长的权威从来不是绝对的，哪怕是在九州天道院内。若您徇私舞弊，五人议会不会善罢甘休；若您一意孤行，上下师生不会善罢甘休；若您霸道独裁，中土人民不会善罢甘休！”
话未说完，那人便被其他人拉住了，拉住他的人说道：“院长，请您原谅这位同事的言辞过激。毕竟圣约格可以说……是一件……战略武器胚子……”
“我早就说过！”又一声爆喝传来，“百年前的第三代五人议会决定废除死刑简直就是脑抽！这个叫凯崔蒂兰的疯娘们还不够证明的吗？”他显然已经被人拉住，但还是义愤填膺地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要我说！你别拉我！就该用抽气术让这种损害整个中土的败类窒息而死！”
在这席恢复死刑的过激言论后，人群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从对案情的探讨与对凯崔蒂兰心理的分析指摘，到对我们这些火系法师的唾弃与辱骂，再到对圣弗尔弥的人身攻击与质疑，已经让我看出凯崔蒂兰被从轻处罚的希望多么渺茫。
圣弗尔弥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很少让负面情绪表露，但这次他的脸色的确很不好。“请先让我见见凯崔蒂兰吧，”圣弗尔弥说道，看着众人愤怒的眼神又补充道，“退一万步说，即便真的要处死她，也该让她与我见最后一面。”
人群让开了一条路，通向一扇门。我跟在圣弗尔弥背后，他轻轻地推开门，领着我走了进去。
幽暗的房间内，木质的椅子上，凯崔蒂兰正坐在上面轻轻抽泣着。她的双手都被铁环禁锢在扶手上，双脚也被镣铐拴在椅腿上。凯崔蒂兰是火系最出色的天才，即便她才十二岁，她的魔法已经达到了众多法师穷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所以这些措施是必要的。除了精神系以外的魔法师若是被拴住手脚，哪怕是如五人议会成员这般强大，也不可能绘制法阵，施展魔法。
她的左侧面颊上有一块红，能隐约看出手掌的轮廓。显然，有人——多半是精神系的人，情绪过激，打了她一巴掌。原则上讲，这种行为会招致一些惩罚，但鉴于凯崔蒂兰犯下的罪过，这点事情倒是可以忽略掉了。
“为什么，”我声音随着凯崔蒂兰一头秀发的抖动也有些发颤，“凯崔，为什么？”我轻轻地问，蹲下身去，试图让凯崔蒂兰感受到我的理解与关怀。“我不是教授，我不会读心术，不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得用嘴告诉我，我才能知道。”我继续试图展露出我的温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凯崔？”
凯崔蒂兰没有答话，她的喉咙收缩了一下，似乎被触动了。
圣弗尔弥的右手抖动了一下，一个法阵悄然出现，以精神链接术送出了一个信息。后来我知道，这个信息直达五人议会的会议桌。
猛然之间，我的头脑中传来了那个低沉绝望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杀了她，杀了凤凰。”我看向圣弗尔弥，他没有任何动作或神色异常。我对教授的精神链接术无比熟悉，这显然不是他的法术。然后，我回想起来，这个声音在那次袭击前出现过，在我与韩水萤切磋时出现过，到刚刚一共出现了三次。第二次出现他说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但是第一次与刚刚的第三次，我都记了下来：“杀了她，杀了凤凰。”
“教授……”凯崔蒂兰呜咽着开口了，“我很抱歉……”
圣弗尔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此刻他的眼神太过复杂，让我读不懂。“恐怕你要抱歉的人不只是我，”他说道，“你应该对整个中土的人抱歉。今夜，中土属于自由与守护的力量，可能会因为某个愚蠢的原因，失去两个战略武器。”
我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不是说给凯崔蒂兰的，而是说给在门口观望的人听的。他想要借此提醒众人，凯崔蒂兰对于下一代中土法师的重要性或许逊于圣约格，但是大概也仅逊于圣约格。
“为了以儆效尤而处死或废掉一个未来中土的重要战略武器是极不明智的，”圣弗尔弥说道，没有顾及人群的窃窃私语继续说道，“但是对于这种行为也决不能姑息。我的提案是，即日起将她监禁于我的研究室内，让她继续进行魔法修习，但哪怕是食宿都要在研究室内，不能离开。在此期间，我会竭力对她进行正面的引导。”
那名刚刚发表“恢复死刑”言论的法师嗤笑一声：“照您的说法，何时释放呢？莫非您果然要用一个轻描淡写的惩罚糊弄过去？”
圣弗尔弥决绝的摇了一下头：“无期徒刑，永不释放。”他看向抽泣着的凯崔蒂兰，狠心继续说道，“除非五人议会与天道院高层达成一致，方可假释。”
“您说她可以继续修习魔法，她的天赋我们有目共睹，若有一天她的魔法已经举世无敌，她越狱而出，祸乱中土，又当如何？”
“若真有这样一天，若凯崔蒂兰真是这样无法无天之人，”教授的声音冷酷地像钢铁一样，“那也至少得是十多年后的事情。届时，我法术也已经大成，应该可以习得精神赐死之术。倘凯崔蒂兰试图越狱，或表现出越狱倾向，我会即刻对她行精神赐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