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心在颤抖。能做到这种地步的精神控制,除了镇守九州天道院的那个男人,放眼中土真的还有第二个人吗?我不想相信这个令人恶心作呕的最大可能性:操控我大脑的人,是圣弗尔弥教授。他……不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情的吧?
“滚出去。”我低喝道,“以为我不了解精神系魔法吗?我不管你是谁,滚出我的大脑!”我猛地一甩头,然后惊恐地发现晶莹的泪珠从我的眼角被甩出,感受到枕巾早已被流淌的泪水沾湿。此刻,我意识到我失去了最后一丝抵御这精神之手的依仗。我已经如十七年前的克罗迪尔一般,成为任精神系法师调配的玩偶。
精神控制术,是精神系最困难的法术之一,在千里之外遥控其难度更是比起在目力所及之处操控高千万倍。它并不会让被操控者完全失去自我,其内在效果更像是将原本的我拖入一个与现实别无二致的梦境中,并创造一个与我共同分享这个梦境的“我”,让我们两人共同的意志决定躯体的行为。通常情况下,对于精神强大如我的人,消灭那个“我”根本是举手之劳。
可是现在,我的心已经乱了,我的心灵力量几乎不复存在,只剩下了“我”那些自千里之外传导而来的心灵力量。
当东方的第一绺朝阳洒落在我那孔窑洞中,“我”按照日常的作息起床、洗漱。遭到精神控制的感觉很奇怪,事后我记得我做过的一切,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我也有意识,但就像在做梦一样,我无法用自己真正的意志决定自己的行为。“我”的一切行为在别人眼里都很正常,直到午间,“我”径直走向韩水萤的窑洞。看见这一幕,不少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在韩水萤窑洞门前,“我”轻轻扣了三下门。屋内,韩水萤轻轻道一声:“进。”但“我”却没有开门,而是在手中变出一朵燃烧的火玫瑰,将它别在了门上。然后,“我”立刻用悬浮术飞走,只留下等了一会后自己来开门的韩水萤惊异地欣赏着那朵玫瑰,用水系魔法与之反应产生的蒸汽轻轻让它悬浮在手心。
我已经气愤到了极点。不论操控“我”的人是谁,他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连凯崔蒂兰,都没有收到过我用自己魔法编织出的花朵。我的火焰之花,只能送给两个人,而这两人都已经长眠于大地的怀抱。
在那之后的几周时间里,“我”“自然而然”的开始追求韩水萤。素日不了解我的人全都没有起疑,只是以为我这个木疙瘩终于有了春心萌动的一天。即便是了解我一些的人,也并没有感到特别奇怪,只是高兴于我终于放下了那个永不可能得到的女孩。即便是韩水萤本人,都只是稍微觉得有点太顺利了而已,她将自己成功的爱情归结于闺蜜的神助攻与自己的神运气。
或许精神系法师因为对心理学研究深入,都是情场高手。我不得不说,现在操控我大脑的这位,同样很会调情。至少,比我要会多了,简直与圣约格相差无几,而且更加纯属老练。
短短三个月后,我与韩水萤的婚礼在北关的黄土坡上举行了。北关的气系法师们用法术造就了一块没有扬尘的广场,土系法师们让它变得平坦而舒适。在火环与水流交织的夜晚,“我”带着幸福的笑容,挽着韩水萤用悬浮术踏上魔力长阶,在一名火系与一名水系法师共同的祝福下,北关的一名精神系法师宣告我们结为伴侣。那个时候,我虽然无法干涉“我”的行为,但还是用自己的意志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精神系法师的表情。他的欣喜似乎是真心的,没有一丝嘲讽或者悲哀,我几乎百分之百确定操控我的人不是他,也不是北关之内的任何精神系法师。
千里之外,将我变成提线木偶。恐怖如斯的精神系法师,整个中土有几个?
那一晚,“我”为了不让人起疑,同样喝了不少各种酒。而这,给了我挣脱神经锁链的机会。
在一声声祝福与起哄声中,“我”和韩水萤相依走入了一孔新的窑洞。对于法师来讲,“喝醉”是基本不存在的。除了精神系法术以外,基本没有任何方式能让一位合格的法师心神失守。但是酒精,的确会让我们失去一些自控,略微亢奋。“我”和韩水萤双双倒在床上,隔着衣物轻抚着彼此的肌肤。韩水萤渐渐贴近我的面庞,我的一只手已伸向她的腰间……
“不……”我竟然从嘴里说了出来,“不该是这样的……”我大喘着气,额头冒出冷汗。时隔三个月,我居然重新完全执掌了自己的躯体。“我”被我所撕碎,一半吞噬,一半扔出脑海。但我同时也感觉,操控着我“我”的那个精神系法师并没有与我死斗到底,他同样放手了。倘若他不放手而与我死斗,最后可能会导致我的心智出现严重损伤,他如果修为不足也同样容易被反噬。
“怎么了?”韩水萤有些疑惑,甩了甩头,对于我奇异而猝不及防的转变感到无所适从。
“对不起……韩学妹……”我支支吾吾,躲避着韩水萤的目光,“我今天……有些倦了……先歇息了……改日吧……”话未说完,我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向屋门。
“好吧……”韩水萤眼神黯然了一下,但旋即又恢复了那种奇特的乐观与顽强。我被精神控制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管她叫“小水娃”,忽然改口又开始称呼“韩学妹”,让她起疑的同时更多是无所适从。“改日便改日。”她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发簪,默默将头发束了起来。
我鼻子有些发酸,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对不住韩水萤的一片真心。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两人的恋情已经是北关军中的一段佳话,毕竟“我”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我”骗过的可不止韩水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