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屋外,我静静坐在台阶上,心中五味杂陈。我宁愿相信是邪教研究出了精神系法术的使用方式,以此来试图让我们这些未来的高端战力心乱如麻,也不愿意去怀疑我心中那位永远的师长,永远的圣贤。可如果真的是圣弗尔弥发觉我们两人都初心不改,为了彻底断绝我和凯崔蒂兰的念想,让我和凯崔蒂兰分别成婚,那么此刻凯崔蒂兰遭遇着……
我不敢再想。
身后的屋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地抽泣声。我意识到,是韩水萤终于绷不住了,以为我走远才自己一个人哭了起来。我的心酸痛不已,哪怕我自己也是因为“我”的操控而迫不得已,我也的的确确伤了她的心。“我”让她经历了几个月甜蜜的恋爱,又让她与学院时期就是梦中情人的人成婚,忽然之间又遭到莫名其妙的抛弃和逃避,任凭她乐观坚韧如流水,又让她如何能自控?
抛弃她、逃避她的不是“我”,而是我。
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回顾我这一生,我不曾愧对于诸天神明,不曾逃避于血月诡族,不曾辜负过中土人民,不曾失意于师长先烈……我这一生,只愧对一人,只逃避一人,只辜负一人,只失意一人——韩水萤,那个这世上最乐观可爱的女孩,这世上最不该被如此对待的女孩。如果有来世,我愿意用一切去报偿她,毕竟此生我负了她的一世真心。
黄土高原的空气有些土腥气,让我愈发的不适。
在腥气袭入心中、万千思绪交织之际,我忧愁的目光解除了一下天空中悬挂着的月亮。不过是无法被视线捕捉到的一瞬间内,洁白的月光忽然变成了血红色,刺入我的瞳孔,我旋即与自己赌气一般的将周身魔力逼入脊背之中。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背后传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会发疯如此做,但我的情绪已经过激到了心中诞生出“如果现在魔力反噬而死权当是我对韩水萤的赔罪”这样的念头。
痛苦之中,我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那个瘦削的身影——凯崔蒂兰,我心中永远不会溃散的那个身形。
“不……”这一次,我惊奇的发现我正在与先前与之抗争的那个“我”联手,集两个人格覆面的力量将我从这种自暴自弃的情绪中拉出来。与其说是联手,倒不如说是“我”正在拉我、救我。
太晚了,灼热的魔力已经要烧穿我后背的肌肤,熔化我的脊柱,将我的身躯化作一缕青烟……
脑海中,我幻视出的凯崔蒂兰同样朝我伸出了手,我没有犹豫,一下拉住。凯崔蒂兰……哪怕只是为了她,我也不能死在这里!
我,“凯崔蒂兰”,和“我”三人一同,在我的脑海中绘制着法阵,我的意念在现实中牵引着火线在背后如针线一般按照脑海中的法阵缝制着……
十年来,我浑浑噩噩,虽然一直在修炼魔力,但自己也没注意过自己的魔力修为到底已经是何等地步。今天,我知道了。
烈焰从我的脊柱中喷出,火线勾勒出翅膀的轮廓。那些火焰在法阵的作用下化作一对火之翼,自然的轻轻拍打着带着我缓缓腾空而起。
魔力化翼。时至今日,三十岁的我突破为中土新晋的高端战力。完成了魔力化翼这一步,待我筑牢根基,便可以说是达到了足以参与使徒与五人议会那个高度的战斗的实力。
我乘着火翼的热度从自我毁灭的深渊中回来了,眼中的两个人影消失不见,背后的火翼也缓缓熄灭。我脚尖点地落下,感觉身边的一切如此新鲜梦幻。我不想惊扰安眠中的北关众人,很快将周身泛滥的火系魔力收回体内,神莹内敛。
我又深呼吸了几次,返回了屋内。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了几个时辰,韩水萤已经睡下了,婀娜的身姿微微起伏,枕头上被泪水湿了遥望可见的一片。我喉头哽住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没有面对死亡的情况下,我手足无措。最终,我只轻手轻脚的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毯,用火焰在地板上清开一片净地,将被毯铺在地上,躺在上面渐渐入眠了。
时间一晃,我与韩水萤相敬如宾的渡过了三年的时间,我们都已经三十三岁。外人眼中看不出什么异常,因为法师在外都是风度翩翩、精于隐藏的,只有我们彼此知道彼此的痛苦与挣扎。
三年来,我再未给凯崔蒂兰写过信,我并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已经结婚的事情。
“北关陈京狄及其麾下部队听令!北关陈京狄及其麾下部队听令!”一声熟悉的精神广播在我的脑海中响起,这是教授的声音。“数日前一支邪教法师军队试探攻击了九州天道院,九州天道院进行了有效抵抗,双方均有人员折损,但这支邪教法师军队转化了天道院内的一些学院甚至老师,获得补员,成功突围,即将冲出魔法防御线。先我急命陈京狄带队全速奔赴,截击此军,望北关诸位鼎力配合。此战意在全歼敌军,不可耽搁,不可手软!”
很显然,不止我一个人收到了精神广播。整个北关瞬间如一锅沸水一般,法师们四处奔走进行准备,然后乘着一道道悬浮术腾空而起,聚合为队伍。待我调整好身上装备与魔力,身后已经聚拢了数百名法师——北关三分之一的法师实际上已归我调遣,其中包括韩水萤。
不远处,沙尘飞扬,其中裹挟着匆匆突围的邪教军队,试图绕行北关,逃出生天。凭借教授那天眼一般的情报系统和精神探测,我们这次绝不会放虎归山。
半空之中,我将作战计划告知所有军团成员,他们都无异议,但仍然显得略有些吃惊。在我的安排中,由我保护土系与火系的远程作战法师的核心输出和控制在较远的高地上对邪教军队进行打击,而包括韩水萤在内的气系和水系的中程作战法师则在火力掩护下突入敌军,破其阵法,与敌军短兵相接。有我在,可以说只要没有使徒这个级别的战力降临,那些被我保护的远程输出法师就都安全无虞,而韩水萤所在的这支分队是这场战役中唯一需要涉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