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凯崔蒂兰的信息交换让残酷的现实彻底呈现在我眼前。教授为了尽快且高成功率的将我们二人锻造成中土最锋利的剑与最坚硬的盾,将我和她人为的拆分开。在这之后,他又为了断掉我们二人最后的念想,强行操控我们的思想,让我们二人分别成婚。而且我隐隐已经感觉到,教授对凯崔蒂兰施行的精神控制术要远远比我更强硬,也更不人道。
“是啊,”我终于承认了,“我一直在骗自己,真相太明显了。但是……你我今日的确都成为了中土与第二次圣战所需要的栋梁之材不是吗?你我真的成为了教授所想锻造的,逆转乾坤的重器。这十九年来,我经历了不少,我知道假如有你在我身边,我根本不会经历这么多,成长到今日这般。”
“倘若这十九年里我在你的身边,”我抬眼看着凯崔蒂兰褶皱憔悴的脸颊,“你还会成为这独当一面、所向披靡的凤凰吗?”
凯崔蒂兰沉默不语。
“最初那几年,老实说我恨教授。”我轻轻抚了一下墓碑,“可是后来……我觉得我理解了。你我皆是注定的大国重器,教授做的没错,你、我,都没得选择。倘若不是教授的决绝狠心,今日的九州天道院已经在一道光明审判日下化为灰烬;倘若不是教授的决绝狠心;今日邪教那三名使徒便能穿过河西走廊全身而退。”
凯崔蒂兰一只手攥拳燃起烈火,猛地砸在地上。土壤顷刻间冒出青烟,很快因高温出现结晶。“理解……我也理解……”她仿若要失控一般,让拳头中的火焰舔舐着地面的结晶,“可是……可是……”
也就在这时,我脑海里那个只在儿时与青少年时出现过,之后十九年来都维持沉默的声音再次出现了。“杀了她!杀了凤凰!”那声音与数十年前似乎毫无区别,仍然是满怀着那种深沉和无望,只是在此时多出了一些莫名的惊惧恐慌,比起儿时其精神波动也要更强烈了许多。此外,我发觉这些声音与我自己的心声——精神波动特征,非常的相似。好像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自己的精神波动特征正在与这个声音相接近。
又或许,声音的增强是因为我和那个声音的意愿更加同步所导致的。当我看到凯崔蒂兰强大的烈火失控的从她的拳头里奔涌而出,心中真的出现了一种对她的恐惧和反感。
这声音出现的一瞬,我无比慌张。看向凯崔蒂兰,确信她根本听不见才安心。毕竟此时此刻的凯崔蒂兰,情绪极度不稳定。儿时这声音因为过于微弱和无厘头,没有引起我的重视,我现在十分后悔没有在离开九州天道院前去找教授和其他精神系法师等专业对口者检查这个状况,导致在现在这种时刻它再次发作而毫无办法。现在,这声音不是无厘头的了,因为它的含义已经很明确。
凤凰,就是凯崔蒂兰,当世最强攻击型魔法师,万古火系第一天才,中土法师最强的剑。而这个声音,要我去杀了她。
“可是我怎能不恨他!”凯崔蒂兰另一只手也化作炎拳重重地砸在地上,“陈京狄,你根本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凯崔蒂兰浑身喷涌出烈火,我急忙挪闪开半步才免于被烧伤。那一刻,我差点当场在我和她之间绘制出一道火盾术,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恐惧带来的冲动。那半分钟,于我是无比煎熬的。面前濒临失控的凯崔蒂兰与脑海中爆发而出的那个声音,都在这半分钟达到顶峰,我夹在其中,只能一边压抑恐惧,一边压抑那个声音。
终于,凯崔蒂兰平息了下来。她浑身火焰收敛,只留下一地结晶与焦痕。虽然脑海里的声音还在继续重复着呐喊那句“杀了她,杀了凤凰”,但是我的压力已经减轻了不小。
“抱歉,”凯崔蒂兰自知失态,急忙看看我是否有烧伤。我略微有些难过,她竟然对我说了句“抱歉”,这比她如何调侃嘲讽我都更让我难受得多。她的那份客气,最是让我感到物是人非。
“我想,教授也不需要你不记恨他,更不奢望你能原谅他。”我说道,“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你我皆已被锻成。”
她迷茫的看向我,我鼓起勇气,说出来埋藏在心底的话。
“我们何不重新开始呢?”我看向她的眼睛,无比真挚。自从踏入北关、统率军团以来,我再未曾从双眼中流露出半丝如今这般的少年真情。“毕竟……我想现在教授已经没有阻止你我的本事了。”
凯崔蒂兰愣了好一会,似乎在仔细打量着我这双清澈的像十九年前一样的眼睛。她流泪的同时,却也笑了。“晚了,”她说道,“罗密欧·柯察金·陈京狄同志。”
见我不解,她指了指远处的广场上,庆功宴的一桌宴席旁。我用火系魔法的高温扭曲空气,形成一个望远镜,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那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围着一个火堆,将手中捧着的一团小巧的魔法火凑过去。那男孩长得倒是很好看,一头棕发,皮肤黄白而洁净,一双眼睛透露出不谙世事。他带着一种婴儿肥,肉嘟嘟的,十分可爱,虽然比凯崔蒂兰小时候胖不少,但还是能看出两人的眼睛有些相像之处。他虽然是个法师学徒,而且看起来天赋不低,但是神情之中并没有我们这一代法师的那种深沉与过度早熟。据实而言,他不比一生无法成为法师的那些寻常儿童看起来更特别。
“我儿子,”凯崔蒂兰苦笑着摇摇头,“今年七岁,教授部署我率军过来时,也明令指意要我这一趟顺便把这孩子带过来,入学九州天道院。”
我无意之中嘴已经微张,吃惊地呆住了。
“那还真是有点晚了啊……朱丽叶·丽达·凯崔蒂兰同志……”我也用了古书中的人名回应凯崔蒂兰,尝试以幽默缓解我内心的混乱。我不知道那时候我的双眼中透露出了什么,但我知道我的反应深深的刺痛了凯崔蒂兰。她收起了笑容,别过脸去,不让我看见她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