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达城的治安跟中部的发达城市相比，治安并不是很好。
毕竟是靠近北方的城市，本身环境恶劣，民风也十分彪悍。
再加上教会和帝国的影响力几乎无法影响到这里。
不过再怎么样，也要比南方大片被秽血修会影响的城市好。
起码这边，只要不遇到魔女，大部分情况都还能活的下来。
那边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南方好多地方都死了一半人以上。
莉莉本来并不是安哥达城的居民，她原本是住在王都一带。
应该有一个父亲，但毕竟从没见过面，只是偶尔能收到他写的信。
她寄居在隔壁面包店的大婶家里面，不过其它人并不怎么待见她，在大婶病死之后就把她赶了出来。
她做不了体力活，也没有一技之长，更不想去做什么不符合道德的事。
在平民窟待了两个星期就被赶了出来。
安哥达城虽然说偶尔乱了点，但只要你不去惹事，也还是能过上比较安稳的生活。
再加上北方人口比较少，很容易就可以获得当地的身份证明。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在这里度过余生。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莉莉看着前面街道上涌动的漆黑浓烟，用力捏紧了手中的刚买的面包。
今天的雾气有点不太对劲。
这还是雾吗？
这……不太对吧。
她咽了咽口水口水，有些颤抖地向后退了两步，贴在了墙上。
四肢开始僵硬，心脏在止不住的狂跳。
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惧自身体蔓延至灵魂。
就像是老鼠面对猫，羚羊面对猎豹——
刻进身体里的本能在疯狂地提醒她:面前的人类的天敌。
她看到雾中显现出来的人影。
穿着黑白色制服的女人，身材高挑，面无表情。
莉莉曾经见过这张脸，就在教会给每一个人发下来的宣传图册上。
“莱尔·阿格尼丝”
灰烬与火焰的魔女。
她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消弭。
耳边最后的声音是来自面前魔女的扭曲低语:
“是她吧……应该没抓错人……算了，到时候给小姐看看就知道了。”
一片寂静。
“莱尔……她怎么还没醒？”
“按照同调魔女阁下的说法，应该快了，再等一会吧，小姐。”
耳边能听到轻微的交谈声。
身体偶尔随着椅子轻微晃动着。
莉莉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
她正坐在一个沙发上，左侧是扇巨大的窗户，窗外是不断后退的雪景。
这……这里是列车上？
这还是安哥达吗？
“你醒了，离犹尔塔还有一段路，要不要再睡一会？”
伊莉娜轻轻敲了两下桌子，成功吸引对面女孩的注意力。
“您是……”
她看了看对面灰发的女孩，有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莱尔，有些迟疑。
很好，先保持冷静。
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跟魔女直接打上交道，基本上与死刑无异了。
“你没必要那么害怕的。”
伊莉娜看着莉莉坐在沙发上仍止不住颤抖的双腿，强忍着笑意说道。
“没关系……我我不怕的。”
魔女……光是这两个字，她就能从里面提取出一系列关于“人体实验”“炼药素材”“灵魂炼成”之类的各种恐怖故事。
“你看起来可完全不像是不怕的样子。”
伊莉娜叹了口气，手指在空中轻点，掀起一阵蓝色的波纹。
她看着眼前的金发女孩的身体逐渐放松，精神也逐渐恢复了稳定。
名为“强制冷静”的法术压住了她心底的慌乱。
从这个角度来看，教会对魔女的宣传可以说是十分有效。
毕竟光是提到魔女都有这么大的反应，当然，更有可能是现在就有魔女坐在她身前的缘故。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他们那么强大的力量与天赋……应该不值得两位女士关注吧。”
莉莉看着对面的两位魔女，咽了咽口水，
“我们并不在乎你的天赋，小莉莉，你识字吗？”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莉莉看着伊莉娜，强忍着问出来的欲望，只是点了点头。
“识字就好……我就不用重新教你了。”
伊莉娜点了点头，用魔力构筑出一本厚重的书，放在桌上。
《魔力本源》
“这……给我看？”
莉莉接过书，抱在自己怀里，脸上的疑惑越来越盛。
“当然了，反正你也跑不掉，就老实一点。”
“从今天起，我会来亲自担任你的导师，按照惯例，你应该改名为莉莉·圣琳娜。”
伊莉娜打了个哈欠，看着抱着书瞳孔地震的莉莉，接着说道:
“总之，有时间的话，我会教导你如何作为一名魔女生活。”
莉莉张大了嘴，表情有些僵硬。
她指着自己，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啊？我吗？”
“当然。”
伊莉娜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
莉莉·盖洛普……啊，盖洛普。
我想起来了。
“放轻松，我们有好几种方法将一个人完全转化成魔女，完全无痛的。”
她看着莉莉愈发颤抖的手，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伊莉娜·圣琳娜，即将就任你的导师。”
“莉莉·盖洛普。”
她的声音有些僵硬。
“嗯？”伊莉娜敲了敲桌子。
“莉莉·圣琳娜。”
“嗯，好孩子。不过还不够。”
她继续说道:“你对魔女的了解仅来自于道听途说与教会的宣传，而非来自你亲自的思考。”
毕竟你从未见过魔女。
伊莉娜轻笑着，站起身，重新坐到莉莉身边。
小姐真的是……又在逗小孩子了……
莱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眼底里闪过一丝无奈。
“总之，我现在要做的是消除你对魔女们的偏见，这样才能让你更好的融入魔女社会。”
“你仍需自己思考，魔女们，包括你自己，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伊莉娜伸出手，在半空中用魔力画了个魔女的形象。
“在你心里，魔女是什么形象呢？我能感知到莉莉是不是在说谎哦。”
莉莉犹豫了一下，看着伊莉娜蓝色的眼睛，小声说道:
“呃……喜欢吃人？”她看着伊莉娜，确认她表情没有发生变化。
“还有……喜欢用人体作为素材，用人类的灵魂炼金或炼药之类的……”
“嗯……”
伊莉娜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除了吃人之外，基本没有偏见呢。”
也就是说其它几条都是真的吗？!!
莉莉下意识地向一旁缩去，但很快又被拉到伊莉娜身边。
“我能反悔吗？”她的声音里满是恐惧与不安。
“不行……再怎么样你也不会有事的，要拿你做素材你还能清醒到现在，你怕什么。”
伊莉娜撇了撇嘴，在心底已经笑了出来，但在表面上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好了……不逗你了，先吃饭吧，差不多也快到犹尔塔了。”
她转过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莱尔。
“莱尔，午饭。”
莱尔抽出自己的魔杖，中间的桌子轻点两下——
阵阵白色的浓烟与香气一同出现。
出现在桌上的是一盘红褐色的汤，里面飘着一些莉莉不认识的菜，以及几盘纯粹的煎肉和鱼。
“造食术”，顾名思义。
伊莉娜看着莉莉咽了咽口水，对着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莉莉你不是安哥达城的人吧……你看着不像是习惯在雪原生活的样子。”
她看着莉莉偶尔有些颤抖地身体，悄悄调高了房间的温度。
“嗯……我，我以前是在王都那边的。”
莉莉急匆匆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到。
“不过后来……王都那边开始清理流民，我就只能往北边跑了，这边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能够糊口的工作。”
在王都周围，她连给别人送牛奶和报纸的工作都抢不到。
“嗯……你上过学吗？”
莉莉还是道德水平太高了，要是换成她自己的话，早就开始做一些不太合法的生意了。
指的是走私武器和炼金道具。
她变成魔女前就是干这个的。
不过就在王都旁边……以她的身份也很难接触这些。
“没钱……当时连喂饱肚子都很累了，连衣服都不怎么买。”
莉莉指着自己旧衣服袖子上的补丁，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大快朵颐。
她这辈子都还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感觉跟断头饭……断头饭也吃!
伊莉娜撑着脑袋，看着她急匆匆地扒拉着午饭。
看来莉莉以前过得不是很好，嗯……很不好。
“小姐。”
莱尔递过来最后一片切好的牛排，放到她的嘴边。
伊莉娜便张开嘴，将其吃下肚中。
“唔，等成为魔女之后，你就不用担心生存问题了。”
她们是不会让任何一名同胞饿死的。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找老师来解决一下你的礼仪问题。”
您的礼仪问题也需要解决一下，我的小姐。
莱尔在心中腹诽着，嘴角略微上扬。
将午饭的残渣清理干净，莱尔便不再有任何动作。
她一直都是这样。
伊莉娜转过头，看向被暴雪覆盖的外界。
列车正在逐渐减速，窗外已经能看到被冰雪覆盖的极北之城。
快到了，犹尔塔。
快到了，冰原的魔女之城，坎蓓拉。
“对了，伊莉娜……导师，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莉莉擦干净自己嘴边的油渍，一齐看向窗外。
“在犹尔塔下来，然后会有人来带我们去坎蓓拉。”
“坎蓓拉？”
“嗯，魔女们正在建造的城市，坎蓓拉。”
穿过荒凉冰原，忍受暴雪与低温的袭击，到达世界的最北端——
那是世上所有魔女的应许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