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莉莉，你要成为魔女，就必须要清楚人类与魔女最本质的区别。”
伊莉娜晃着脑袋，对着路过的魔女点头示意，慢悠悠地说道。
“姐妹，这个灵魂溶液品相不错，用的是差不多是七级的素材了吧……嗯，账单你直接寄给维丽安女士就行。”
她摇了摇手上的澄清的白色溶液，交给了一旁的莱尔。
“哟，眼光不错姐妹，回头记得替我向维丽安姐妹问好。”
看来跟维丽安挺熟的，看来是旧工坊时期的老魔女了啊……
话说……旧人偶工坊是怎么倒塌来着？
伊莉娜轻笑着点头，心底却暗暗皱了皱眉。
有时间了找这位店主聊一聊以前的事吧。
魔药店的魔女笑着将契约拿出，看着伊莉娜盖上了首席执行官的印章，对着她点了点头 。
“姐妹，回见，下次来时跟我喝点下午茶？”
“过两天就来。”
伊莉娜转身，微笑着走出了店面。
现在更重要的还是莉莉的转换仪式。
坎蓓拉对莉莉几乎不设防，毕竟到处都有魔女看着，不如说，伊莉娜更担心莉莉不知道跑什么地方意外触发什么危险装置了。
没有人认为她有成为魔女之后叛逃的可能。
毕竟……大伙都是好姐妹，怎么会有人想着回到人类那边呢？
“莉莉，你觉得……魔女与人类，最本质的区别在哪里？”
她低着头，撇了一眼旁边的莉莉小姐，问道。
莉莉愣了愣，看了两眼伊莉娜，有些不太确定地道:
“魔……魔力？好像不对……不对。”
她才说完，自己就摇了摇头。
寻常的法师体内也流淌着魔力，魔力的存在与否只能判断是否为施法者。
但魔女跟寻常施法者明显不同。
就光是从这几天的见闻来看，她们几乎把魔法用到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施法风格也跟她印象中的完全不一致。
莉莉可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施法者可以在短时间内放出十几种魔法的。
人类法师虽然掌握的魔法种类也不少，但使用好像存在某种限制？
“不，是不完全对，我的莉莉。”
伊莉娜摇了摇头，没有完全否定莉莉的说法。
“虽然魔女与人类施法者体内都存在着魔力，但我们的魔力来源与性质与他们完全不同。”
“换句话说，魔女体内的魔力之所以被称为魔力，仅仅是因为外在表现形式和作用相似而已。”
都是用来释放魔法，达成奇迹的工具。
她拿着魔杖，对着莉莉轻点一下，拉着她缓缓飘了起来。
“大部分的法师体内魔力的来源都是来自空气中。”
“他们通过吸收魔素，在体内凝练成魔力，在通过特定的方式改变魔力的性质，释放到外界中，从而形成我们所谓的魔法。”
“但，魔女不同。”
伊莉娜转过身，魔杖对准了身后的莱尔。
她看着手中的魔杖泛起蓝色的光，伴随着魔力的波动，一个亮蓝色的“闪电”出现在半空中。
咔——咔——
空间开始扭曲，随着如同刮玻璃般的刺耳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这是所有七环法术里面最简单的，几乎所有能到达这个级别的魔女都有机会学会。”
七环—通用学派—魔女的余息
“莱尔，别躲开哦。”
周边的魔女只是注目，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等等……伊莉娜导师，这——”
这不对吧。
莱尔叹了口气，抽出腰间的魔杖，加固了周身的空间，防止施法余波扩散太远。
下一秒。
一道耀眼的红光闪过，伴随着如同镜面破碎的声音，撞上了飘在原地的莱尔。
哎呀……我的小姐。
她在心底叹着气，感受着远方不断看过来的目光，但仍是遵循着伊莉娜的命令。
莉莉下意识地转过身，闭上了眼，没有直接观察法术的波动。
但扩散的魔力行成的光芒还是几乎将莉莉眼前的黑暗取代。
直到刺耳声音逐渐消弭，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莱尔正扯着衣服，将有些凌乱的领口重新打理好。
“好像……没……没事。”
莉莉小姐目瞪口呆。
“当然没事……哪怕它能使受到攻击的人身体溃烂，就连灵魂也遭到腐蚀——”
伊莉娜顿了顿，看着莉莉睁大的眼睛，继续说道:
“但它仍对魔女是无害的。”
莉莉有些头皮发麻……她虽然不知道人类那边的法师是什么情况，但这种似乎能够分辨敌友的攻击性法术是不是有些……
“这就是要涉及到我们刚才的话题，魔女的本质是什么了，我的莉莉。”
她们踏上前方的空岛，走在不算繁华的街道上。
“我刚才释放的‘余息’和很多法术都不太相似。”
“它既没有扭曲魔力的形态，将其化作火焰或龙翼，也没有用作召唤不同生物的媒介，更没有被当做消耗品用于预言或祝福。”
“它仅仅表现出来了魔力应该有的性质。”
“而魔力，来源于魔女们自己。”
来源于魔女们已经消解的身体与灵魂。
“刚才我买的灵魂溶液的作用……是消解掉人类的灵魂，使其与肉体融为一体。”
“它通常用来是用来加快一些天赋不足的小魔女的魔女化进程，好让肉体与灵魂能够更快地——”
“转化为魔力。”
魔力就是魔女的一切，魔女是纯粹的魔力生物，无所谓身体与灵魂。
所有的魔法都无法复活一位已死的魔女，所有的死灵魔法都无法召唤一位已死的魔女。
当一位魔女魔力耗尽的时候，便是她死去的时候。
除非能够沿着时间河逆流而上，否则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一过程。
她看着眼里带着一丝惊恐的莉莉，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
“当有一种能量，它与其它能量都不相同，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对外来者展现出强烈的攻击性。”
“同时，人类想要获取这种能量必须通过种种复杂的仪式，获得的多少也要取决于仪式的进行程度。”
“它甚至决定了使用者的生命。”
“你觉得……掌控着这种能量的会是什么人呢……”
前方的道路变得空旷起来。
这座空岛的最末端，是一间典型的哥特式教堂。
莉莉能看清大门上刻着的蓝月，看到密密麻麻的符文，亮着象征着魔力的蓝色光芒。
形成了象征着魔女的——如同逆生之树的图案。
她瞪大了眼睛，牵着伊莉娜的那只手有些颤抖。
“这不就是……邪教徒吗？”
她看到伊莉娜赞许地点着头。
“好了，我的莉莉，该进去了……大圣堂的级别太高了，我们就委屈一下来这边吧。”
“我会让伊克莉普萨·西梅莉亚女士多看你两眼的——放轻松。”
伊莉娜那扭曲的发音，给莉莉的感觉不像是名字，反而更像是通用语的勉强音译。
莉莉感觉到一股刺耳的寒意涌上身体。
某种窥视感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仿佛要把她的一切都窥视干净。
她看到教堂的大门在不断的扭曲，变形，化作一堆蠕动的绷带一样的东西。
眼前的视野不断变暗，只剩下面前的一道白光。
她能感受到，伊莉娜正拉着她僵硬的身体，走到了教堂的正中央，站在了神像的面前。
她看不清那座神像——但好像没什么区别？
那里正伫立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看不清脸庞，看不清身形。
光是维持意识就已经竭尽全力—她能感受到，祂正注视着自己。
她已经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眼前只剩下这道模糊不清的影子。
伊克莉普萨·西梅莉亚
“莉莉·盖普洛……你将舍弃以前的身份，成为一名新生的魔女。”
“你要知晓，魔女乃是星月的孩子，你将是星星的子嗣。”
伊克莉普萨·西梅莉亚乃是天外的星空之神。
“你将是已死者的重生，但你仍是自己。”
每一名魔女的诞生，都意味着一名魔女的死去。
一颗星星坠落，一颗星星便亮起。
一只魔女归还高天，一只魔女便坠落大地
新生的魔女将继承者死者的象征，重新在这个世界上生长。
当灰烬魔女彻底消亡之后，才会有第二名灰烬魔女的诞生。
她能听到伊莉娜越来越大的声音。
“你将是知识的象征，你将是温情与背叛的象征，你是背叛过去之人。”
“闪烁的符文便是你，闭锁世界结局的钥匙便是你。”
符文——听到关键词的莉莉睁大了眼睛。
我还没答应让卡桑德拉做我的老师呢。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归于混沌。
“你便是符文与历史的魔女，你便是‘莉莉·圣琳娜’。”
我……要成为魔女了呀。
不知何时，混沌被温暖所取代，没有任何不安与危险，一切都格外虚幻，一切都格外真实。
我已经是魔女了。
莉莉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对着她轻笑的伊莉娜。
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站在神像前的伊莉娜。
“现在，我的姐妹，我亲爱的徒弟，我们是同胞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看到伊莉娜伸出手，她听到伊莉娜这么说道。
这就是魔女——
她能感受到流淌在自己躯体之中，藏在血肉之中的魔力……
或者说，这具躯体，就是魔力本身。
就是奇迹与魔法本身。
